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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家文撕心裂肺呼喊。光明倒在地上,捂著腿叫疼。開拖拉機的是個農民,也有些不知所措,反覆道歉。家文要跟他拼命,他也只能任由她打罵。交警來了。確定為交通事故。光明被帶到街邊小診所,醫生做了檢查,沒傷到骨頭。小孩骨頭軟。但包紮也費了好大事。全程,家文流淚。
連忙別車頭,躲過去一點,跟著一聲慘叫,光明從後座摔下來。膝蓋處血流不止。拖拉機停下。四周圍滿了人。
農民付了藥費,他今天沒開張,等著去賣菜,“對不起哦,別哭了別哭了。”他安慰家文。
車過木材公司,是個三岔路口,車多,都不講交通規則,家文搖搖晃晃騎過去,想上電廠路,卻冷不丁拐來一輛拖拉機。小坦克一般轟轟然,迎面朝家文衝過來。
家文還在痛哭。這一段時間以來的緊張情緒,碰到這個意外事故,突然噴薄而出,她需要宣洩。丈夫病重,一大早,兒子遭遇車禍,她馬上要給衛國送飯,接著就要折回頭上班。廠裡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一線有人被勸下崗。所以她不能請假,必須加油幹。壓力太大……有時候午夜夢迴,家文會突然驚醒,摸摸身邊,光明還在,這是她唯一安慰。萬幸。今天真是萬幸。她不敢想,如果今天光明再有個三長兩短,她的日子會怎麼樣,她還能不能撐下去。光明過來抱住媽媽。他已經不哭了。可媽媽還在哭。他以為她只是因為他受傷難過。他還無法全面理解生活,體會命運的殘酷,生活的重壓。然而,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偏偏能夠無招勝有招,承受這一切。
“全瘦。”家文說。
生活繼續。家文還得推起腳踏車,再度上路。
“是全瘦的吧。”光明不吃肥肉。
送光明到學校,委託給春榮。春榮擔憂侄子,又帶他到校醫院檢查一番。確認沒問題,才讓他去班級上課。
“晚上吃肉,炒肉絲。”家文許光明一個美好未來。
“要不我去送吧。”春榮對家文說。
家文一陣心痛。在春榮家,顯然沒有那麼多肉吃。可又不得不湊合,本來就是白吃飯的。
“我去吧沒事大姐,我去。”家文不好意思再麻煩別人。
“豆腐,白菜,豆腐多一點,姑父說了,豆腐營養價值高,對身體好,豆腐是沒有骨頭的肉。”
沿著電廠路騎下去,太陽在背後,家文覺得身體暖暖的,風迎面吹來,她忍不住再次流淚。是的,到了這個時候,何家文才真正感受到命運的殘酷。它彷彿一個大怪獸,蠻橫,不講理,毫無預告地出現,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你的生活撕裂,任憑你痛苦不堪也熟視無睹。然而,面對這一切,何家文又告訴自己,必須挺住。這個家必須有一個人是站著的。那個人註定是她,也只能是她。
“中午吃的什麼。”
沒別的,扛。
“也沒說什麼。”
地段醫院門口。家文下了車,一邊走,一邊抹掉眼淚。到公共水池前,她去捧水衝臉。她必須處理好情緒。她不想讓衛國發現她的悲傷。
“姑父呢?”
一進病房門,家文自認情緒處理地很好,“上廁所了麼,刷牙了吧,吃飯了。”她像一個幼兒園的老師,要照顧孩子。
“沒說什麼。”
可衛國畢竟不是孩子。他敏感、細膩,一絲一毫變化盡收眼底。飯還是照吃,一口一口。家文忙衛生,嘴裡還在規劃著,“家裡那塊靈芝回頭找出來,說管用,對肝臟好……甲魚湯你喝了吧,回頭再讓小健弄一點來,姚家灣老鱉塘的,老鱉就吃小的好,大的成精了。”說著,她自己還笑,調節氛圍,緩解情緒。
“你姑說什麼了沒有?”
一轉身。衛國看著她,眼眸中滿是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