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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必定寄錢,這錢便是由他交給我們,焉能不對他表示敬意?還有不盼望掛號信,而期待情書的朋友,他們又生了翅膀變成美麗的愛神,這些同學,真似熱鍋上的螞蟻,還沒有送信時間,便老在號房門口打轉,留連。有時由他們粗黑的大手,遞上一封帶花帶顏色的信,同時並作一個會心的微笑。因為每個人的生活,無論規矩,浪漫,都在他們腦子裡。當然哪,接待室朋友的性別,信封上顏色的葷素,電話中聲音的粗細,沒有一樣能逃得出佛爺的手掌心。若以他們來作舍監或兼訓育,我想那是再適宜沒有。也如北京人嘗說地面上的警察一樣:“只有他不管的,沒有他不知道的。”實在一些也不錯。說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我說他們是執掌好幾百人生殺之大權,無論從心理上,事實上,決不是過甚其辭。至少在我個人,是這樣看法。
唉!西齋的故事太多了,說幾天也說不完,寫幾本書也寫不盡。我只覺得離開西齋,好像昨天的事,怎麼一夢之間,彼此的感情,便這樣疏遠?我還以為無論裡面的人和物,以至大樹小草,無一不好,沒有一樣東西不可愛,不令人留連,這或許就是中國舊俗所說的鄉土觀念。但可惜不能再去住,即使有這種機會,而一般朋輩與夫環境空氣,都已變易,也就沒有多大意味了。正如《奇冤報》裡張別古說的:“老了老了,可就不能小了。若要小了,他就費了事了。”所以不是它的一切與前不同,實在是自己的環境,改變太大。孔老夫子所嘆息的:“逝者如斯夫”!吾知之矣。“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我很想有機會把老北大的人物,一年一年的集在一塊兒談談往事,倒是很有意思的事。
西齋的斜對門,也是西口內的頭一家,是個餑餑鋪,先前的買賣就西望長安,永遠沒有起色。出人意外的現在還在,可算是神通廣大。按餑餑的三大原料麵粉,香油,糖,現在一樣都沒有,我不知道他拿什麼作呢?真是神秘得很!
北京是一座文化城,是中外共同承認的,而景山又是文化城的最高峰。她的西邊有北平圖書館,南邊是故宮博物院,東邊則為北京大學。西齋正在景山腳下,一抬頭便看見山上那幾個亭子,和山色的蒼茫。按之山靈毓秀的風鑑家言,西齋也應該是塊寶地,是產生人材的龍脈。不過有時候地形一變,龍脈也就會走,尤其忌諱動土建築等事。自己去把龍脈破壞,則不特不能使後人生髮,反而會弄出不祥的事情。大家都讀過明朝邊大綬的《虎口餘生記》或《塘報稿》,便知道流寇李自成之所以後來敗死,完全因為他的老家被髮掘,洩了寶氣。使已經變成形的小白龍,差一隻角而不能成為正果。這雖然不能相提並論,總覺得沙灘馬神廟一帶,還是少動土改造為是,萬一不當心,因挖來挖去以至破了龍脈,走了氣,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第五十二章 記太炎先生學梵文事】………
周作人
太炎先生去世已經有半年了。早想寫一篇紀念的文章,一直沒有寫成,現在就要改歲,覺得不能再緩了。我從太炎先生聽講《說文解字》,只想懂點文字的訓詁,在寫文章時可以少為達雅,對於先生的學問實在未能窺知多少,此刻要寫也就感到困難,覺得在這方面沒有開口的資格。現在只就個人所知道的關於太炎先生學梵文的事略述一二,以為紀念。
*前四年戊申(一九〇八),太炎先生在東京講學,因了龔未生(寶銓)的紹介,特別於每星期日在民報社內為我們幾個人開了一班,聽講的有許季黻(壽裳),錢均甫(家治),朱蓬仙(宗萊),朱先(希祖),錢中季(夏,今改名玄同),龔未生,先兄豫才(樹人),和我共八人。大約還在開講之前幾時,未生來訪,拿了兩冊書,一是德人德意生(Deussen)的《吠檀多哲學論》英譯本,卷首有太炎先生手書鄔波尼沙陀五字,一是日文的印度宗教史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