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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璋在前面鎮子裡,買了一口棺木。
在鎮外尋了一處山丘,把劉大屍體裝進棺木安葬,壘了一座墳堆。
用木牌寫了一行字,“開封劉大之墓”,插在了墳前。
王彥幾人依次上前去磕了三個頭。
“劉大,劉大,與你相處數日,得你活命恩惠,卻只知你叫劉大。”王彥拍著木牌流淚長嘆道。
“劉大已故,劉琥還活著,我會替大哥好好活著。”劉國璋黯然說道。
張升長嘆一聲,勸慰道:“二郎,你也不必太傷心。生死有命,半點都奈何不得。”
“謝張翁。”
忙完這些,大半天就過去了。
“二郎,天色不早了,我們不如找個地方落腳歇息,再好好籌劃一番,看如何進城。”袁天寶說道。
劉國璋望著東京方向,喟嘆道。
“我要進城去祭祖尋親;王兄四人要回梵塔寺會合同伴,拿回文書腰牌回北京覆命;兩位秀才要去國子監;你們兩位也要進城。這裡誰熟悉,看去哪裡落腳合適?”
袁天寶答道:“二郎滅了滿金堂,訊息會很快傳到無憂幫那裡去。小心為上,我們暫且先尋一處偏僻地方落腳,打聽訊息,看看風頭再說。”
王彥附和道:“袁東家說的有理。我等在開封只待了半月,滿耳都是無憂幫的訊息,爪牙遍及城內外各坊各里,兇焰熏天。
我們滅了滿金堂,活口只餘三個童僕,按照二郎的吩咐,給了些錢財,送上南下的船隻。只是人心難測、世事難料,我們還是謹慎為好。
只是這開封城,我等不熟悉,沒有什麼好主意。”
豐誠、田琮雙手一攤,“我等也是第一回來東京。”
王佛陀開口說道:“二郎,諸位,這東京我是往來過多次,這城外也因事轉過幾回。記得前面不遠處有一座荒廟。雖然破爛,但可遮風擋雨,不妨去那裡落腳。”
劉國璋給劉大墳頭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灑淚而別。
“好!大家走吧!”
走了一刻鐘,眾人來到一處山丘上,張猛眼尖,指著前方說道:“前面是汴河!”
劉國璋順著手指看向前方,汴河在不遠處緩緩流淌著。
“繞來繞去,又繞到汴河邊上了。”
河面上,五艘汴河貨船在夕陽殘照中,徐徐向北而行。
逆風逆水,船帆早就收起,光禿禿的桅杆直直地立著。薄暮中遠遠看去,象是荒野孤墳上的麻桿。
船和帆很新,油漆閃亮。
船窗雕欞,裡外用五彩錦織圍遮著,富麗堂皇。
船頭站著四位虞侯,頭戴交腳幞頭,穿花綠紵絲圓領袍衣,系錯花絞絲赤鞓帶,蹬著一雙熟皮虎爪靴。
挎著一口鎏銅腰刀,叉腰分立而站,威風凜凜。
頭頂上挑著兩面大旗,左邊是“蘇州應奉局”,右邊是“花石綱”,在風中獵獵作響。
殘陽照過來,象是抹了一層血。
岸邊上六七十位廂軍縴夫,光著身子,只穿一條看不出顏色的犢鼻褌,或光著腳,或穿著破爛草鞋,身子拼命前傾,幾乎趴在地上。
手腳並用,攀著蹬著泥地上行行凹窩,如蠕蟲一般向前爬動。
肩上背上的纖繩,深深地勒進了黝黑的皮骨間。
“嘿呦嗬!”
縴夫們從嘴巴里喊出的聲音,象是他們用生命在做最後的吶喊,又如同是在地獄煎熬的靈魂,發出的呻吟聲。
聲音遠去,貨船遠去,躲在河道兩邊和河汊的各色船隻,紛紛鑽了出來,北上南下,熙熙攘攘擠成了一團。
“這就是豐亨豫大!”劉國璋忍不住罵道,“老子去你孃的豐亨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