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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城距離灌縣百餘里,坐船較騎馬自然是會慢上不少,但勝在清淨,船行途中不虞被人窺見。
一個時辰,以此時內陸河流上的座船速度,順風順水能行出四五十里,逆風逆水則只有一半。
成都府往灌縣,就是逆水。
風向則時常在變,高克威乘坐的防沙平底船一夜未停,到了灌縣城南五里處的馬家渡。
在灌縣,最為有名的便是都江堰。
在這以農業為根基的時代,水利是農人命脈。得益於都江堰,灌縣佔盡地利優勢,千百年來物阜民豐,不知饑饉,可謂天府中的天府。
以前,灌縣並沒有城牆。洪武年間,太祖詔令天下廣築城池,灌縣才有了土牆。而如今灌縣的磚石城牆,還是弘治年間剛剛修築好的。
縣城並不大,城牆周長才八里。如今,東邊宣化門、南面導江門、西面宣威門、北面鎮安門,全都有郭瓚底下的兵在檢查盤問著來往行人。
問題來了:高克威畢竟不是已經被髮下了海捕文書之人,沒有畫像,底下的兵又有幾人親眼見過高克威?
郭瓚只得在灌縣知縣“恐懼”的配合下,先押下了大量可疑的商隊、人物,等郭瓚辨認。
灌縣城南的伏龍渡、馬家渡自然也如此,郭瓚已經在這裡安排了人手檢查著下游駛來的每一條船。
這樣的排查自然搞得怨聲載道。
“船上有女卷,豈可讓你們搜查?這是成都府同知大人家裡來灌縣訪友的船!你們是哪裡的兵,如此膽大妄為?”
高克威在船艙中臉色難看地透過窗戶上帷幕的縫隙瞧著前面那一條船,聽著前面船上管事的咆孝。
竟能這麼快?楊君林這個廢物!
在碼頭上,分明不是灌縣的衙役在做事。那些官兵的氣勢,不是衙役能比的。
而聽了那成都府同知家裡管事的話,那些官兵分明更加警惕。為首的說了句什麼高克威聽不清的話,只見幾個兵卒就先看管住了那艘船,又有一人翻身上馬往灌縣飛奔而去。
“老爺,怎麼辦?”高克威身邊,他那個受過令先向松潘衛及行都司送信的親兵嚴肅地問。
高克威沉穩地搖了搖頭:“沒事,這是慣常往松潘那邊去行商的船,待會讓賀掌櫃去應付便是。你們四人只是隨船護衛,我只是個辨別藥材的大夫罷了。”
一路到此,高克威衣衫已經全換了,連原來的一把好鬍子都剪去不少,模樣大變。
甚至在臉上點了不少痦子,看起來就是個不讓人想多瞧幾眼的糟老頭子。
此刻,他一直呆在船艙之中看著一卷藥書。
川西確實是藥材產地,尤其松潘那邊,盛產貝母、甘松、羌活、木香、蟲草等幾百餘種中藥材。
每年這個時節,松潘進入採挖蟲草的季節。
高克威安排的後手,自然會考慮周全。
船上那個“賀掌櫃”已經在迎接兵卒的檢查了。
“這位將爺,我們成安堂每年都要來川西收購草藥的。”賀掌櫃對著一個小隊長也稱將爺,手中已經捏著一些碎銀子,“船上就是五個夥計,四個護衛,還有一位辨別藥材的大夫,是要小的都叫來還是將爺要仔細看一看?”
“都先叫到外面來。”那小隊長板著臉,並不接他遞過來的東西。
過了一會,幾個人就都被喊到了外面的甲板上,那小隊長又沉聲道:“老三,你再到船艙裡看看,還有沒有藏人。”
說罷看向賀掌櫃:“你說一共就這麼十個人的,若還藏了人,你最好現在就交待。”
“在下絕無虛言,將爺儘管搜一搜!”賀掌櫃陪著笑,“就是請高抬貴手,別壞了艙中已經在新繁收到的一些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