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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眼睛就有些好奇又直接地打量著張孚敬。
一朝高中便得欽命,提劍南下怒斬大員,張子麟說:本督舉薦你去廣東。
於是桂萼來到了廣東,上任惠州知府。
從知縣到知府,這個速度也很不錯了。但在張孚敬面前,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桂萼對張孚敬很好奇。
“……聽說桂兄脾氣差,屢屢觸犯上官?”張孚敬問道。
“若是好上官,下官何必觸犯?”桂萼很直白地說完,繼續看著張孚敬。
他的模樣,他以這種語氣說出這句話,說完之後又一副看反應的姿態,張孚敬覺得這傢伙確實有點欠揍的感覺。
“聽說桂兄於新法也有見地?”這是張子麟給他的信裡說的。
桂萼卻反問:“聽說撫臺攜威清丈土地,廣東豪強不敢多加阻撓?”
“……桂兄有何高見?”張孚敬感覺有點想捏拳。
桂萼搖頭嘆息:“田畝之害,北方更甚;南方要義,科則其亂。撫臺應當也釐清了吧?田土雖同,各府各縣科則甚異。幾十上百條科則紛繁複雜,賦役因地而異。下官在武康任知縣時曾試行官田為一則、民田為一則,諸多役目併為一項。正德十三年下官曾上《請修復舊制以足國安民疏,這道疏,不知撫臺可曾看過?”
正德十六年才中舉的張孚敬哪裡看過正德十三年一個小小知縣上的奏疏?
但知道了這傢伙確實在任知縣時就嘗試過新法,張孚敬虛心行了一禮:“請教。”
桂萼也不再託大,回禮後說道:“編審徭役,統一科則,百姓于田賦、徭役一清二楚,方可安心耕種。上不誤天時,下不畏官吏盤剝。朝廷、地方均可執田畝、科則於一鞭,驅策官吏照章施行,無法再另行巧立名目擾民謀私,此下官淺見。”
張孚敬默默地思考著。
清丈了田畝,那是知道了稅基有多大。
然而具體能收上來多少稅,要看各色各樣的產出是怎樣一個徵收比例。太祖規定天下田畝三十稅一,但這僅僅是田賦。
而且時至今日,農家產出,米、麥、絲、絹、棉……實物種類太多了。
各地賦稅定額徵收,量入為出,各地稅率實際相當不同,夏麥秋糧,條編物料,徭費攤派,實際上各地的稅率和徵稅內容都不同,這就叫科則。
這些科則裡,還包括鹽稅、商稅、店面門攤課程、酒醋課、契稅與契本工墨課鈔、房屋憑課鈔、院地課鈔、爐課鈔、油炸課鈔、漁葦課、贓罰銀、贖罪銀……
這就是桂萼所說的地方上可能多達幾十上百種徵稅型別,而且大多都是根據本地情況、由當地來制定,地方可操作性的餘地太大了。
這些科則裡,徭費攤牌則更加混亂。裡甲役、均瑤、雜泛,是正統年間之後形成的徭役三大型別,與之相結合的,又有歲辦、坐辦、雜辦三大型別。歲辦是是向皇室和中央貢納物料,坐辦是額外不定時不定量的上供攤牌,雜辦則是地方自己決定的勞務及物料徵收。
桂萼笑得很譏諷:“以下官此前所任地方來說,歲辦實不足一成,坐辦倒是近四成,而雜辦則佔六成多。百姓之苦,實非陛下盤剝,而是地方官吏盤剝。撫臺大人,豪強就算不畏威而阻攔,又哪裡比得上地方官吏一力抗拒?不碰地方科則,新法便談不上成效。要碰地方科則,那才是群情鼎沸,官吏盡難用事。”
他觀察著張孚敬的反應。
幾個大官容易殺,天下哪裡缺當官的?
但是成千上萬的小官,規模更大的不入品吏卒,他們如果全都殺了,可能嗎?
要壓著他們去奪回被他們盤剝進口袋的利益,談何容易?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只是把現在由地方低層官吏盤剝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