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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的軍事才華,但在政治上,實在乏術,甚至短視,在帝國高層,他可以靠著殊功一路莽著走,但當朝局在“奪嫡”的影響下變得複雜詭譎之時,他便迷失其中了,及至身死道消,軍事上的敏銳嗅覺,在政治上,當真毫無用處。
當然,皇帝劉文濟在用人上,或許有一定指摘之處,向使董從儼能一直在地方坐鎮帶兵,沒準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流芳百世,千古揚名。但這就是以結果為導向的評價了,並無多少實際意義。
董從儼之死,可以說視作建隆後期帝國政壇上發生的一個標誌性事件,畢竟不久後的開年,劉維箴就被冊立為皇太孫。而劉文濟統治生涯末段,帝國政治的緊張、壓抑乃至酷烈,也體現得淋漓盡致。
同時,這還反映出劉文濟的一些心理變化。一直以來,劉文濟都是一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壯年時,尚且可以靠著出色的手腕以及足夠的耐心去應付,等到遲暮之年,精力不濟,身心俱疲,也再保持過去的那種狀態了。
為了維護天子威嚴,鞏固皇權,他也只能採取一些嚴酷的手段,繼續展現他的強勢與不可侵犯。可以說,劉文濟一生都在證明自己,但到了晚年,他已經不需要和光同塵,只需要短短几年的上下畏服即可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壓制許久的特務政治,也再度抬頭了,建隆二十年後,皇城、武德二司在大漢帝國,尤其在京畿範圍之內,可是活躍異常。
話說回崇政殿內,老皇帝劉文濟放下由蔡齊等臣編纂的《國史》,看著石全彬,想了想,方才輕聲吩咐道:“宣!給太傅備座!”
張太傅,不是他人,正是前宰相張儉。作為三朝老臣,盡忠皇室四十餘載,張儉素有“治世能臣”的美名,為相二十餘年,於國於君,多有裨益。
早在建隆二十年的時候,感朝中局勢糜濁,張儉便有隱退之意,以年高向劉文濟請求致仕,但被劉文濟拒絕了,並極力挽留,張儉無奈,只能繼續以古稀之年,擔任吏部尚書。所幸有杜衍的輔助,否則怕是真要如張儉自誹那般,昏昏碌碌,誤國誤民了。
在陳堯佐罷相之後,張儉晉位尚書令,不過只當了半年的過渡首相,劉文濟終於“良心”發現,準他在七十八歲高齡的時候,以本職致仕。
不過,劉文濟對張儉信重是毋庸置疑的,仍舊留他在京中發光發熱,賜其為太傅,坐鎮東宮,輔弼太孫劉維箴。而張儉,也朝著四朝元老的傳奇之路邁進,功績任人評說,但名位+年齡的組合,足以在帝國曆史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印記。
到建隆二十四年,張儉已經八十歲了,但精氣神卻依舊良好,拄著御賜的紫金杖,僅觀形貌,說他比劉文濟年輕都有人信。
“老臣張儉,參見陛下!”邁著緩慢的步伐入殿,張儉大禮參拜。
平日裡,老臣參拜,劉文濟都會免其大禮,不過今日,他是眼睜睜看著張儉做完一整套禮節動作,方才擺手示意。老臉上露出一抹惆悵,劉文濟唏噓道:“張卿年高,猶如此康健,令朕羨慕不已啊!”
聞此言,張儉自是謙遜相應,態度很謹慎。對於這些近乎虛與委蛇的回應,劉文濟也看淡了,並不是太在意,又自顧自地感慨了句:“掌國二十七載,事情做了不少,問題也留下了不少,向使能再給朕二十載,天下大治,不是空談,只可惜,天不假年啊.......”
聽皇帝這般說,張儉哪裡還坐得住,當即起身,誠惶誠恐地拜道:“陛下千秋,何出此言,大漢億兆臣民,仍需沐浴陛下之恩澤——”
“千秋萬世之談,從來愚謬!老之老矣,行將就木,朕都看開了,張卿亦無須出此言寬慰!”劉文濟擺擺手,眼眶竟然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溼潤。
此時的劉文濟,沒有維持了一輩子的平和與沉靜,也沒有晚年的固執與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