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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掌叫絕。
炎櫻還很勇敢,作風大膽,這表現在她的作文和說話上——中國人有句話:“三個臭皮匠,湊成一個諸葛亮。”西方有一句相彷彿的諺語:“兩個頭總比一個頭好。”於是炎櫻在作文裡寫:“兩個頭總比一個好——在枕上。”讓看卷子的教授大為瞠目——那教授是位神父。
她的大膽更表現在行為上,或者說,是心態上。歐戰爆發,香港被轟炸,飛機在天上嗚嗚地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一顆炸彈下來,大家都驚惶悲痛失魂落魄,只有炎櫻一樣地開心,興致勃勃,自得其樂,不僅偷偷跑去城裡看五彩卡通電影,回來又獨自跑到樓上洗澡,流彈打碎了浴室的玻璃窗,她還在盆裡從容地潑水唱歌,讓舍監極為驚怒而恐慌——但她是炎櫻,舍監又能拿她怎麼樣呢?
張愛玲聽著炎櫻的歌聲,無法不心折。
炎櫻是特立獨行,獨一無二的,然而她又並不是“遺世獨立”的“獨”,而是“獨樹一幟”的“獨”。
兩個很“獨”的人走在一起,就變成了“雙”,所以張愛玲後來寫了《雙聲》——她們倆走在一起,一個高而窈窕,是“鷺鷥”;一個矮而腴麗,像“香扇墜兒”。從外形上已經相映成趣,再一唱一和地說起話來,略加整理就是一篇妙趣橫生的好文章,但那是回到上海以後的事情了。 。。
第四章 香港的求學歲月(5)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總想著要把自己所有所能的儘量給她,張愛玲對炎櫻便是這樣。然而她除了自己的天才也別無所有,於是為她寫了許多文字,還畫了許多畫。
有一張炎櫻穿襯裙的肖像畫,被一個俄國老師看到了,十分欣賞,一定要張愛玲賣給他,答應給五塊錢,看到她們兩個面有難色,又趕緊解釋:“五元,不加畫框。”
那期間張愛玲畫了許多畫,由炎櫻著色,她們合作得親密無間——這種合作後來一直持續到回上海,炎櫻替她設計過《傳奇》增訂本的封面,後來又替胡蘭成的雜誌《苦竹》設計封面。
在香港求學期間,她又重新拿起畫筆來,替房東太太、燙髮的少奶奶、有傳染病的*畫素描,畫了許多雜亂重疊的人頭,自己看了沾沾自幸,覺得以後再也不會畫出這樣好的畫來了——她的悲觀的心態就像她最喜歡的那幅高庚的名畫《永遠不再》,總是每每看見好的事物便覺得這是空前絕後、不可多得、稍縱即逝、永遠不再的。一面在畫,一面已經擔心自己會江郎才盡,失去作畫的能力。
有一幅畫,炎櫻給上了顏色,全是不同的藍與綠,愛玲尤其喜歡,說是有古詩“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的意味。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她母親一生中最喜愛的顏色,便是藍與綠。她永遠都不會忘記,母親為她照片上色的情形,色調是藍與綠;母親在她四歲時第一次離開中國去留洋,也是穿著藍綠的衣裳。
那是母親的顏色,母親的神情——每當炎櫻為她的畫上色的時候,便是張愛玲最愛她的時候。她看著炎櫻,看她專注地為畫稿著色,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想著那遙遠的遙遠的母親。
一個愛畫的人,對顏色是敏感的,連帶地也註定會在乎穿戴。然而早在上海時,母親就曾與她有過一項協議:若是想嫁人呢,自然可以多買些衣裳打扮自己;若是想升學,那便只好先顧學費。
張愛玲十分痛苦於這項選擇,因為結果是不需要猶豫的,猶豫的只是過程——她當然會選擇升學,可是她又好希望有新衣裳穿。
來了香港後,她發奮用功,一口氣拿了兩個獎學金,獎金25英鎊,在當時的香港,這已經超過大部分人一年的收入了。愛玲自覺為母親省了一點錢,而且也要獎勵自己一下,便大膽地揮霍一次,買了衣料自己設計服裝,隨心所欲地做了幾件奇裝異服,大穿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