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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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提高了。這是本鎮新出現的一個領袖人物,在和老的領袖人物——糧站主任谷燕山抗衡。從此,女經理喜歡挺起她那已經不太發達的胸脯,仰起她那發黃的隱現著胭脂雀斑的臉盤,在青石板街上走來走去,在每家鋪面門口站個一兩分鐘:
“來客了?找王治安員登記一下,寫清客人的來鎮時間,離鎮時間,階級成分,和你家是什麼關係,有沒有公社、大隊的證明……”
“你門口這幅對聯是哪年哪月貼上去的?‘人民公社’這四個字風吹雨打得不成樣子,而且你還在毛主席像下釘了竹釘掛牛蓑衣?”
“老人家,你看那米豆腐姐子一圩的生意,大約進多少款子,幾成利?聽講她男人買磚置瓦尋地皮,準備起新樓屋?”
“你隔壁的土屋裡住著右派分子秦書田吧?你們要經常注意他的活動,有些什麼人往來出進……鎮裡王治安員會專門來向你佈置。”
如此等等。女經理講這些話時,態度和好,帶著一種關照、提醒的善意。但事與願違,她的這些關照、提醒,給人留下的是一種沉悶的氣氛,一種精神上的惶恐。漸漸地,只要她一在街頭出現,人們就面面相覷,屏聲住息。真是一鳥進山,百鳥無聲,連貓狗都朝屋裡躲。彷彿她的口袋裡操著一本鎮上生靈的生死簿。芙蓉鎮上一向安分守己、頗講人情人緣的居民們,開始朦朦朧朧地覺察、體味到:自從國營飲食店來了個女經理,原先本鎮群眾公認的領袖人物谷燕山已經黯然失色,從此天下就要多事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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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鎮 “北方大兵”(1)
糧站主任谷燕山自從披著老羊皮襖,穿著大頭鞋,隨南下大軍來到芙蓉鎮,並紮下來做地方工作,已經整整十三年了。就是他的一口北方腔,如今也入鄉隨俗,改成鎮上人人聽得懂的本地“官話”了。跟人打招呼,也不喊“老鄉”而喊“老表”了。還習慣了吃整碗的五爪辣、羊角辣、朝天辣,吃蛇肉、貓肉、狗肉。他生
得武高武大,一臉連鬢鬍子,眼睛有點鼓,兩頰有橫肉,長相有點兇。剛來時,只要他雙手一叉,在街當中一站,就嚇得娃娃們四下裡逃散。甚至嫂子們晚上嚇唬娃娃,也是:“莫哭!鬍子大兵來捉人了!”其實他為人並不兇,脾氣也不惡。鎮上的居民們習慣了他後,倒是覺得他“長了副凶神相,有一顆菩薩心”。
解放初,他結過一次婚。白胖富態、腦後梳著黑油油獨根辮子的媳婦也是北方下來的。但沒出半個月,媳婦就嘴嘟嘟、淚含含地走了,再也不肯回來。也沒聽他兩口子吵過架,真是蚊子都沒有嗡過一聲。這使老谷多丟臉,多難堪啊。他不責怪那媳婦,原因在自己。他覺得自己像犯有哄騙婦女罪似的,在芙蓉鎮上有好幾個月不敢抬頭見人。當時鎮上的人不知底細,以為他是丟失了某種至關緊要、非找回來不可的證件呢。還是在北方打游擊、鑽地道時,他大腿上掛過一次花,染下一種可厭的病。娘兒們得了這類性質相同的病,有人醫,有藥治。可是男子漢得了這類病,提都很少有人敢提,一提起來也會引起鬨堂大笑,給人逗趣取樂兒呢。何況那時槍子兒常在耳邊呼嘯,手榴彈常在身邊爆炸,埋你一身土,嗆你滿嘴泥,半夜醒來還要摸摸是否四肢俱在。正是提著腦袋打江山、奪天下,拖幾年再說吧。誰還不是帶著某種傷疤和隱痛在幹革命?有的戰鬥英雄身上留著槍子兒、彈片頭都沒顧上取出來呢。原想著,只要能活下來迎接勝利,過上太平日子,病就不難治,問題就不難解決。連指導員是個個頭粗、心眼細的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