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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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婦女,有的是貪汙腐化,有的是流氓拐騙,有的是聚眾賭博。但一般來講,壞分子出身成分還是不壞。在五類分子中,是罪行較輕的一類。嘿嘿,日後,我們這些人進地獄,還分上、中、下十八層呢!”
他講得振振有詞,好像要強調一下他“壞分子”在同行們中間的優越性似的。但他隻字不提“右派分子”,也從沒分析過“右派分子反黨反社會主義的罪行”,百年之後進地獄又該安置在哪一層。
秦癲子當過州立中學的音體教員,又任過縣歌舞團的編導,因而吹、打、彈、唱四條板凳都坐得下,琴、棋、書、畫也拿得起。舞龍耍獅更是把好角。平常日子嘴裡總是哼哼唱唱的,還常“寬大大寬扯寬”地念幾句鑼鼓經。前幾年過苦日子,鄉下階級鬥爭的弦繃得不那樣緊,芙蓉鎮大隊一帶的山裡人家招郎嫁女,還請他參加鼓樂班子,在酒席上和貧下中農、社員群眾平起平坐,吃吃喝喝,吹吹打打地唱花燈戲呢。這叫藝不礙身,使得他和別的五類分子在人們心目中的身價有所不同。還有,就是本鎮大隊根據上級佈置搞各項中心,需要在牆上、路邊、巖壁上刷大幅標語,如“大辦鋼鐵,大辦糧食”、“反右傾、反保守”、“共產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樑”、“三面紅旗萬萬歲”等,也大都出自他將功贖罪的手筆。
去年春上,不曉得他是想要表現自己脫胎換骨的改造決心還是怎麼的,他竟發揮他音樂方面的歪才,自己編詞、譜曲,自己演唱出一支《五類分子之歌》來:“五類分子不死心,反黨反國反人民,公社民兵緊握槍,誰敢搗亂把誰崩!坦白吧,交代吧!老實服法才光明,老實服法才光明!”他對這支既有點進行曲味道、又頗具民歌風的《五類分子之歌》,頗為自負、得意,還竟然要求在大隊召集的訓話會上教唱。但五類分子們態度頑固,死也不肯開口,加上大隊支書黎滿庚也笑著制止,才作罷。後來倒是讓村鎮上的一些小娃娃們學去了,到處傳唱開來,算是有了一點社會影響。
對於秦癲子,本鎮大隊的幹部、社員們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有的人把他當本鎮的“學問家”,讀的書多,見的世面大,古今中外,過去未來,天文地理,諸如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美國的共產黨為什麼不上山打游擊、工人為什麼不起義,地球有不有壽命,月亮上有不有桂花樹、廣寒宮等等,他都講得出一些道道來,而且還要捎帶上幾句馬列主義、唯物史觀。使得山鎮上一些沒有文化的人如聽天書一般,尊他為“天上的事情曉得一半,地上的事情曉得全”;有的人講他偽裝老實,假積極,其實是紅薯壞心不壞皮;有的人講他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窮快活,浪開心,活作孽;也有的人講,莫看他白天笑呵呵,鑼鼓點子不離口,山歌小調不斷腔,晚上卻躲在草屋裡哭,三十幾歲一條光棍加一頂壞分子帽,哭得好傷心。還有民兵晚上在芙蓉河邊站哨,多次見他在崖岸上走過來,走過去,是想投河自盡?又不像是要自盡,大概是在思慮著他的過去和將來的一些事情……
反正本鎮上的人們,包括賣米豆腐的“芙蓉姐子”在內,包括鎮糧站主任谷燕山在內,不管對秦癲子有哪樣的看法,卻都不討嫌他。逢圩趕集碰了面,他跟人笑笑,打個招呼,人家也跟他笑笑,打個招呼。田邊地頭,大家也肯和他坐在一起納涼、歇氣,卷“喇叭筒”抽:“癲子老表!唱個曲子聽聽!…‘癲子,講個古,劉備
孫權、岳飛梁紅玉什麼的!”“上回那段樊梨花還沒有講完!’,就是一班年輕媳婦、妹子也不怕他,還敢使喚他:“癲子!把那把長梯子背過來,給我爬到瓦背去,曬起這點紅薯皮!…‘癲子!快!我娘發螞蝗痧,剛放了血,你打飛腳到衛生院請個郎中來!’’至於那班小輩分的娃娃,階級觀念不強,竟有喊他“癲子叔叔”、“癲子伯伯”的。
秦癲子領著全大隊的二十二名五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