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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駕鹵簿進了城,此刻京城中的一個客棧裡,一群士子比其他人更興奮。
“新君終於要繼位了。諸位,一年多了啊!”
都說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是金榜題名時,這群士子去年已經體驗過那種狂喜了:他們都是正德十五年禮部會試中的勝利者。
但狂喜之後就是長達一年多的鬱悶:因為皇帝南巡、回來後又病重,本該在禮部會試結束後就接著舉行的殿試一直拖到了現在還沒進行。
殿試不再除名,他們人人都已經是準進士,但眼下的身份畢竟還只是貢生,沒有拿到告身。
“掄才大典乃一等一的大事,殿試想必應該就安排在下個月了。”其中一人笑著對另一個清瘦的書生笑著調侃,“才伯兄,你的黴運到頭了。梁閣老素來賞識你的才學,你二人又是同鄉。這回梁閣老以古稀之軀遠赴安陸迎立新君,他老人家只需在陛下面前提提你的名字,才伯兄就此平步青雲也不在話下啊。”
這個書生有些尷尬地擺了擺手:“梁閣老那只是憐憫在下科途曲折,殿試列身哪一榜、之後暫授何職,還是要憑文章與名次了。”
“福禍相倚!”貢生們興奮的並不僅僅只是殿試終於要開了,“陛下以藩王世子入繼大統,這真是極為罕見!我等雖是正德辛巳科的貢生,卻會是陛下取的第一科進士!素來一朝天子一朝臣……”
被稱為才伯兄的貢生名叫黃佐,他和梁儲都是廣州府人。
如今三十一的黃佐少年成才,六歲時啟蒙的塾師就表示沒什麼可教他的了,讓他回家自學。他十一歲就把科舉前的功課學完,但此後正式走上科考之路,卻是一段近二十年的坎坷時光。
本已是院試案首,卻因兩任督學的恩怨重考院試,黃佐這個原案首還獨獨不準參加考試。
後來鄉試中瞭解元,但廣州府離京城何等遙遠?黃佐沒趕上第二年春的禮部會試。
三年後再考,半路上父親去世,回家守孝。
再下一科,這回是自己得病了,會試考到一半無法繼續考下去。黃佐曾有心灰意冷之意,是當時梁儲鼓勵了一下他這個同鄉下科再試。
接著就是去年了,這回更無語:黃佐的路引搞丟了,按規定不能參加會試。要不是禮部尚書毛澄給了個特例,黃佐又得耽擱三年。
好不容易以第十八名成為了貢生,殿試又一拖再拖。
這段時間裡,黃佐不知道被多少同科或帶調侃或有埋怨的戲稱為科道剋星。
現在機會終於要來了,黃佐坐在窗戶邊看著遠處那令人動容的天子儀仗,看著其中那些身著硃紅青綠各色官衣的人。
去年高中後去拜謝梁儲時,黃佐知道了自己曾被置於榜首,後來有異議才被換成了第十八。
此刻,黃佐由衷希望這位新君是個伯樂。
……
大駕鹵簿之中,翰林院的學士們也都眼神各異地看著前方的大輅。
翰林院的學士、庶吉士品級低,但儲才之地,歷來都是每科翹楚才能進入。作為天子近臣,在內閣設立以後,這麼多年來已經形成了一個事實上的門檻:非翰林不入內閣。
眼下新君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會在這位原本是藩王世子的皇帝這裡體現得更為淋漓盡致。
四位閣臣中,楊廷和已六十三,梁儲七十,蔣冕和毛紀都是五十八歲。
幾年之內,朝堂中不知道將出現多少機會。
現在這些翰林學士們無不揣摩著新君喜歡什麼樣的文章、欣賞什麼樣的人、推崇哪些學問。
十五歲的皇帝,經筵是不可缺少的。除了重臣們進講,翰林院學士也都有侍讀、侍講的機會!
在這些人裡,還有一個剛剛年滿四十的人。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