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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她賭氣這麼幹,可是拿錢大把大把往臺下撒,也是神氣之極。此刻, 鶴齡會的鶴童們,舞著&ldo;飛&rdo;、&ldo;鳴&rdo;、&ldo;宿&rdo;、&ldo;食&rdo;四隻藤胎布羽的仙鶴 ,轉來轉去,款款欲飛,還朝著她唱吉祥歌。胡媽在她耳邊說:
&ldo;二奶奶,您瞧,那小童子脖上套著的銀圈圈,就是乾隆爺看會時賜給的 。聽說,乾隆爺當年是坐在船上看會,還不如您這兒得看呢,嘻!&rdo;
飛來鳳忽然想到,去年皇會,她還在侯家後,同寶銀、自來醜、月中仙幾 個姑娘子,嘴裡嚼著冰糖梅蘇丸,在人群裡擠得一身臭汗。說不定那姐兒幾個 現在正在人群裡,眼巴巴望著自己呢!想到這裡,鶴齡會已然演完,她心中高興 ,叫僕人拿點心,賞給敲單皮鼓的、吹嗩吶的、舞龍旗的,連同扛軟硬對聯的 ,每人一大包;六個鶴童和會頭每人兩大包。
鶴齡會收穫甚豐,興沖沖就要起行,忽見一人拿著朱漆大凳子,&ldo;啪&rdo;地 迎頭一撂,一撅屁股坐下來,大模大樣架起二郎腿,翹著下巴朝會頭冷口叫道 :
&ldo;等等。照剛才那樣兒,給你三爺演上十八遍。點心包‐‐二奶奶那兒有 的是,她替你三爺給啦!&rdo;
這幾千人開了鍋似的熱鬧場面,好像折一大盆涼水,登時靜下來。再瞧這 人的打扮,可算各路‐‐
古銅色湖綢套褲,褲腿緊纏著寶藍腿帶,淨襪烏鞋,上身一條半長的深棗 紅拷紗袍子,挺像本地小闊佬,可袍子外邊緊巴巴套著件沒袖沒領的小短衣, 像馬褂又不是馬褂,倒像張七把摔跤時那件坎肩。這件小短衣做工挺講究,上 邊耷拉著懷表鏈,胸口上還掛著七八個稀奇古怪、不金不銀的牌牌兒。有些在 鳥市看過洋片匣子的人,認出這是洋人身上的東西。可是他帽翅上插著那小梳 子幹嘛用?廣東娘兒們好在頭髮上插一把小梳子,隨時攏攏頭髮,但從沒見過老 爺兒們玩這套。別看這小子一身四不像的侉打扮,還挺得意,好像人人看他這 身穿戴都眼饞。
有人才要拿話逗弄他,一瞅他帽子下邊瘦瘦的青巴臉,梆子頭底下一雙橫 眼,尤其左邊那隻花花眼珠,一縮脖子趕緊把話咽進肚裡。這原來是大混星子 玻璃花!
在這城北估衣街上,甭說招他,誰敢多瞧他一眼?連老孃兒們哄孩子都輕輕 唱這麼兩句:&ldo;別哭啦,快睡吧,玻璃花,要來啦!&rdo;這也算是一種傳統教育方 式‐‐在懷抱裡就加入濃烈的社會內容。
可是,玻璃花今兒要做嘛?
凡是在這一帶世面上混日子的人,心裡都有數,玻璃花今兒並不是胡鬧來 的。要問這根由,那就得提到他那隻花眼珠子的來歷。
夠份兒的混星子,都得有一段兇烈、帶血的故事。
十年前玻璃花還是一個無名的土棍,小名三梆子。有一次,他闖進香桃店 ,鬧著&ldo;拿一份&rdo;。香桃店是侯家後俗稱&ldo;大地方&rdo;的大妓館,店大人多,領 家招呼七八個夥計操著斧把兒圍起他來。那時打架興用斧把,因為斧把一端是 方的,有稜有角,掄上就皮開肉綻。依照混星子們的規矩,必須往地上一躺, 雙手抱頭護腦袋,雙腿彎曲護下體,任憑人家打得死去活來。只要耐過這頓死 揍,掌櫃的就得把他抬進店,給他養傷,傷好了便在店裡拿一份錢,混星子們 叫&ldo;拿一份&rdo;。這天,三梆子就這樣抱頭屈腿臥在那兒,叫人打上一袋煙工夫 。他仗著年輕氣盛,居然沒吭一聲。一個在這店裡拿份的混星子死崔,將斧把 頭砸在他左眼上,血糊糊的,只當瞎了。傷好後,眼珠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