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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正在廚房裡用小石磨磨豆腐的得福,吩咐他明天到水產行裡買一條河豚魚。得福就有些吃驚,甩著兩隻溼淋淋的手問:“誰來燒這魚?”
煙玉答:“當然是你。”
得福露出一臉音色:“四小姐你不知道嗎?燒河豚要有專門的大師傅,我不行,弄得不好,我一家人都要沒命。”
煙玉逼視他:“你行,小時候你在我家裡燒過。”
得福無活可說,他不敢得罪這位任性的四小姐。
第二天煙玉仍然是不待召喚便走進報社後院的小門。阿三趕上來殷勤地招呼她,心裡卻在想,董家的小姐怕是入魔了,日本人纏住了她的魂了,該到定慧寺裡請和尚念一場迷魂經才行。可這話他不好說,也不知道該對誰去說。
得福蹲在廚房門外剖洗河豚魚,煙玉在一旁站著,一眼不眨地看他幹活。魚頗肥大,圓鼓鼓的身體像鄉下人家用白麵發出來的鍋蓋餅,銀白色的肚皮嫩如豆腐,手指一戳便能洞穿皮肉似的。得福滿手沾著魚血,小心地扒出魚肝、魚腸、魚子,又掏出魚眼珠和腮片。他把所有的下水依次排列在眼前,一樣一樣絕不混雜,那神情莊嚴肅穆得如同舉行什麼儀式。有一隻早春的蒼蠅聞到腥味飛過來,卻又遠遠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不落,彷彿本能地意識到此物萬不能沾。
得福把剖盡的魚身浸泡在水中沖洗,血絲一縷一縷地飄出來,從他手指間擴散。他扒開魚肚,用長指甲仔細剔除骨縫裡嵌著的汙血。煙玉眼疾手快地幫忙,用一張幹荷葉把魚下水包起來。得福一見,慌忙叫道:“四小姐你動不得!這都是最毒不過的東西。”
煙玉笑道:“你當我不知道?我幫你把這些東西埋了它。”
得福不放心地囑咐:“可要挖個深點的坑,有那狗呀貓的翻出來吃了,人就作了大孽!”
煙玉揚聲說:“知道啦!”
煙玉捧著荷葉包轉到僻靜處,看看四面無人,迅速用小指的長指甲颳了滿滿一指甲蓋的半乾的魚血,隨後裝模作樣地挖坑埋了那荷葉包。
她不敢見到位久間,此後的時間一直守在廚房裡,眼巴巴看著得福燒魚,像是突然之間對這門手藝發生了興趣。她把小指彎曲著,貯滿魚血的那片指甲便萬無一失地窩藏在手心中,沒有人想到她手中攥著一點致人死命的毒物。
這一頓美餐令饕餮之徒佐久間興奮不已。燒好的河豚魚照例由掌廚之人得福端上來,魚肉在盤中顫顫巍巍,魚身浸泡在一層透明的熱油中,濃郁的鮮味頃刻在餐室裡瀰漫開來,引得門外衛兵不住張頭張腦。佐久間雙眼放光,不住地搓著手心,煙玉清清楚楚看見他喉管的上下滑動。
按照吃河豚的慣例,煙玉吩咐廚師得福動第一筷子。筷子是得福自己從廚房裡帶過來的,他在佐久間不錯眼珠的注視下,小心從魚身周邊夾起一塊肉來,送進口中。魚肉極嫩,他幾乎不用咀嚼便嚥下肚去。然後他垂手站立,一動不動。他額前滲出細細的汗珠,不是因為對自己廚藝的不自信,只是懾於對眼前緊張氣氛的畏懼。幾十年來經他的手做過無數條河豚魚,只這一次是為日本人做的,如果失手,送命的不只是他一個,他的妻兒老小統統難逃厄運。
終於過了難捱的幾分鐘,佐久間似乎有點迫不及待,不耐煩地揮手讓他出去。得福長長地鬆一口氣,他想他要回去換一身衣服,貼身的小褂都已經汗透在背上,粘答答地十分難受。
得福出門後,佐久間面露笑容,再次俯身在魚盤上嗅著那股奇異的鮮香。他心情很好地對煙玉做一個手勢,而後自己率先抓起象牙筷子。在他筷尖尚未觸及魚盤時,煙玉兩眼望著窗外,急切大叫:“太君的狗怎麼了?”
佐久間不明就裡,跟著轉頭去看窗外。此時煙玉迅速伸手進魚盤,將藏於指甲蓋中的魚血啪地彈入湯中,順便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