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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嘆息也沒用,且到小石灣找閻典史去。
小石灣依偎在江陰要塞古炮臺下。在這個昇平年頭,又正值落日黃昏,一切都寂寞在夕陽的餘輝裡。衰草寒煙中,墳堆倒有不少,而且大多修葺得很講究,細細找過去,那些&ldo;先考&rdo;&ldo;先妣&rdo;皆名諱鑿鑿,卻始終沒有發現一塊屬於&ldo;典史閻公&rdo;的小石碑。問一位搞文物的老先生,他說,當年閻應元不屈被殺之後,一位鄉民把他從死人堆中背出來,偷偷葬在這裡,兵荒馬亂,又加月黑風高,自然沒有留下標記,到底是哪座墳,現在已經搞不清了。
我無言,說不清心裡是一種什麼滋味。
二
一個小小的典史,按今天的說法,最多不過相當於一個正科級的縣刑警隊長。在那個民族危亡之秋,率義民拒24萬清軍於城下,孤城碧血81天,使清軍鐵騎連折3王18將,死75000餘人。城破之日,義民無一降者,百姓倖存者僅老幼53口。如此石破天驚的壯舉,在黯淡的晚明夕照圖中,無疑是最富於力度和光彩的一筆。
然而,江陰城沸沸揚揚的鮮血和吶喊,在史家筆下卻消融得了無痕跡,洋洋大觀的《明史》和《清史稿》對此竟不著一字。倒是有一個在江蘇巡撫宋犖門下當幕僚的小文人,於清苦寂寥中,推開遵命為主人編選的《詩鈔》,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篇《閻典史記》。他叫邵長蘅,江蘇武進人氏,武進是江陰的近鄰,閻應元率眾抗清時,邵長蘅大概10歲,因此,他的記載應該是史筆。
&ldo;當是時,守土吏或降或走,或閉門旅拒,攻之輒拔;速者功在漏刻,遲不過旬日,自京口以南,一月間下名城大縣以百計。&rdo;這是邵長蘅為江陰守城戰勾勒的一幅相當冷峻亦相當低調的背景圖。大局的糜爛,已經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那種望風而降的景觀,恐怕只有借用歷史上一個巴蜀女人的兩句詩才能形容:
十四萬人齊解甲,
更無一個是男兒。
川人嗜辣,詩也辣得嗆人,這個女人也是在亡國之後發出如此詛罵的。是的,腐朽的南明小朝廷已經沒有一點雄性的陽剛之氣了。
但史可法呢?這個鼎鼎大名的&ldo;忠烈公&rdo;,難道還不算奇男子、偉丈夫?
我們就來說說這個史忠烈公。
就在江陰守城戰爆發兩個多月前,史可法以大學士領兵部尚書銜督師揚州,與清軍鐵騎只周旋了數日便土崩瓦解。史可法固然以慷慨盡忠的民族氣節而名垂千古,但10萬大軍何以一觸即潰?當史閣部走向刑場時,難道不應該帶著幾許迷惘、幾許愧赧嗎?
給史可法立傳的全祖望比邵長蘅的名氣可要大得多,這位在清乾隆年間因文字獄治罪幸而免死的大學者也確實是文章高手。&ldo;順治二年乙酉四月,江都(即揚州)圍急,督師史忠烈公知勢不可為……&rdo;《梅花嶺記》一開始,作者就把文勢張揚得疾風驟雨一般,讓史可法在危如累卵的情勢中凜然登場。
&ldo;勢不可為&rdo;是客觀現實。正如後來&ldo;史公墓&rdo;前抱柱楹聯的上聯所述:&ldo;時局類殘棋楊柳城邊懸落日&rdo;。當時福王朱由崧昏聵荒,權奸馬士英、阮大鋮把持朝政,&ldo;文官三隻手,武官四隻腳&rdo;,上上下下都在肆意作踐著風雨飄搖的南明江山。驍勇強悍的八旗大軍挾帶著大漠雄風,一路勢如破竹,直揚州城下,而南明的各鎮兵馬偏又不聽史可法調遣。從軍事上講,孤城揚州很難有所作為。
史可法登場了。他的第一個亮相不是在督師行轅裡謀劃軍事,也不是在堞樓城壕邊部署戰守,而是召集諸將,安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