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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塞佩也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用一種晦暗不明的神色盯著達裡奧的眼睛。他身邊的火光兀自閃爍不息,映照在那金邊眼鏡的鏡片上,反射出一點矇昧的微亮。他的眼神,就如同這亮光,儘管已覆蓋著冰冷的灰燼,卻仍有一點瘋狂的熱度在倔強散發。
達裡奧自詡瞭解朱塞佩,明白他的為人,清楚他的手段,也讚賞那與旁人迥異的,機械似的冷靜從容。但就在這一刻,達裡奧忽然變得不是那麼確定了。朱塞佩遠比他所想的,更像是一個黑手黨。
這種說法或許有些可笑,但是他那刀鋒一樣的氣質,毒蛇一樣的眼神,還有那種一閃而過的混雜了血腥氣與□□味的淡然笑容。無不鮮明而又深刻的提醒著達裡奧:在唐死後的幾個月間,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已經被迫或自願的,學會瞭如何在泥潭中生存,如何爭奪那點僅存的空氣,甚至是如何為了一己之利而終結他人的呼吸。
而朱塞佩卻並非有意要露出這樣的眼神。他只是情不自禁又想到了那糟糕的一天,想到了艾伯特的出賣背叛,馬爾蒂尼的圍追堵截,還有澤維爾……澤維爾那個該死的小雜種居然敢對他胡作非為。他只是氣憤,甚至還有點莫名其妙的惱羞成怒——儘管揭穿那個最令他難堪的事實的,就是他自己本人。
但達裡奧卻猜不透朱塞佩的想法,甚至不敢冒冒失失的妄加揣測。他被那個眼神激起了本能,像對待唐巴羅內一樣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他停止了那車軲轆似的踱步,收回了注視的目光,輕輕緩緩的坐回了位子。
他幾乎不敢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
「我弄不明白……」達裡奧斟酌著開口,儘量放慢了語速,使自己好看清朱塞佩臉上那神情的細微變化,他說:
「你還記得那天,阿爾的葬禮那天嗎?澤維爾一大早和某個來路不明的女人鬼混,你還給了那女人二百塊錢要她滾蛋。你在教堂僻靜的角落裡,對我說他是個髒心爛肺的酒鬼,是個沒腦子的白痴。我不明白,現在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你信了邪,還是他耍了花招,又或者這就是那所謂的,該死的愛情?」
朱塞佩被他最後的那種假設嚇了一跳,露出個尷尬而又充滿掩飾意味的笑來。他溫和著語氣,對達裡奧解釋了這個天大的誤會。
「老爺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之前在戰爭最激烈的時候,澤維爾那個蠢蛋把女人帶到了家裡,暴露了安全屋的位置,還連累我跟著他逃命。你不知道,馬爾蒂尼的打手們帶著兩挺機關槍,像蒼蠅見了血一樣的追在後面,差點把我們打成了篩子。」
他頓了頓,話語中的情緒豐富起來,
「而澤維爾,那個混小子他太煩人了!我為了讓他閉嘴,讓他戒掉那該死的酒精,就和他做了個愚蠢的約定。」
朱塞佩說完,定定的看著達裡奧的眼睛,似乎在等待一個評定。他其實很清楚的,無論自己再怎麼想要擺脫,再如何想要逃避,在貝託尼街當男娼的那段經歷都已經不可逆轉的改變了他。他輕視自己的身體,習慣透過出賣去換取那些想要獲得的東西,或是達成各種各樣的目的。從前是一餐飯,一劑□□,現在則是澤維爾短暫的消停。想到這裡,朱塞佩就很是悲哀的發現,不管外表包裝得多麼光鮮華麗,他依舊在過著最下賤而墮落的生活。
他也依舊是他。
而得益於朱塞佩的真情流露,達裡奧也終於捕捉到了這談話中的關鍵意圖。他暗自鬆了口氣,甚至嘲諷自己有些小題大做。最糟糕的事態並沒有發生,也大概永遠不會發生。朱塞佩從未打算因為和澤維爾睡過就放棄家族顧問的工作,更從未打算夾雜進幾分致命的私情與溫柔。他是一個真正合格的人物。
達裡奧這樣想著,恢復了以往的輕鬆隨意。他搖了搖頭,說:
「孩子,我同情你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