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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常恆止住話頭,又看向扶桑。良久,確認對方著實是無知無覺,他才繼續道:「我自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也從未生出過自贖與得救的妄念,我原以為,在無望盡頭的未來裡,我都將一直被這樣的痛苦折磨……」他說至此處,幾乎哽咽不成句。
平復了片刻,他才又繼續道:「他能去轉生投胎,這真是太好了。我從沒有,我一生從沒有這樣高興過。」
他說得動情,三顛四倒:「這真是,太好了,我固然恨他、怨他、責怪他,可我從未想過要害他,我始終希望他好,最起碼,一定一定要活得比我好才對,他應該是天之驕子,應該一直活在我的仰慕和嫉妒裡,而不是……」
說著說著,眼淚下落,常恆泣道:「我手上沾過太多血,也早已習慣了作孽,卻唯獨,不能承受沾上他的血……」
他抽噎幾下,道:「母親將我視為籌碼,父親把我當成工具,若這世間,曾有人待我有過幾分真心實意的好,那可能只剩他,我就算再怎麼冷心冷肺,再如何身不由己,我也不會……」
常恆的眼前朦朧一片,淚水之中,他又看到了殷懷的臉,他注視著自己,甚至微微含著笑意。常恆倉惶地拔刀,血一下子噴濺出來,染上常恆滿身滿手——洗不掉的罪孽——他恐懼地哭了出來,一滴淚水掉落在殷懷臉上,正洇在他鼻側頰邊,殷懷勉強牽起嘴角,道:「不要恨,好不……」最後一個好字因為他驟遠的距離,湮滅在呼嘯的風裡。
常恆抹了把眼淚,又平復少許,終於從方才的激動和痛苦裡掙脫出來。
他看向扶桑,忽地怔住,對方頰上那顆紅痣與自己砸落在殷懷臉上的淚水緩緩重合起來,讓常恆恍神。
他久久凝視著那顆小痣,道:「他既已去轉生,我便也可稍稍放下這樁舊孽。你放心,我不會再幫他們做事了,我不會如他們所願,將他的、你的魁城變作生靈塗炭之地,不會推波助瀾再造殺業,幫他們復啟怨靈陣。」
「我就算是灰飛煙滅,也不會再為虎作倀,傷害我不想傷害的人,你們都是很好的人,應該一生無憂、順遂,不應該被這樣草率地毀掉……」他絮絮自語,末了,痴痴望著火堆。
少頃,常恆突然醒過神來,小心翼翼將扶桑靠回柱上,起身出祠,掬溪水淨面。
冰涼涼的水潑在臉上,常恆深吸口氣,胸腔中翻湧的酸澀、慶幸、掙扎、隱痛稍稍淡去。他復又雙手下探,掬出捧水,舉至面前,手中的水如一面清淺的鏡,映出他狼狽的臉以及——
常恆猝然回顧,扶桑正默立在他的身後,袍袖招展、脈脈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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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兩個主角在任何感情維度上都視彼此為最親密的人,前世的緣分讓後世的感情更多了一種羈絆感,是至親與摯愛的融合,靈魂伴侶,不拘肉體。
第37章 思無邪
常恆驚愕道:「你……」
他本欲問扶桑何時醒的,卻見對方上前幾步,蹲下身來,解脫外衫,半露香肩。
常恆震悚莫名,脫口的話下意識變成了:「你,你要做甚?」
扶桑嗔他一眼,嘟嘴抱怨道:「裡面好熱啊,我出了一身濕汗,甚不爽利,想在這溪間浴洗一番。」他眉目流轉間,除卻平素的天真嬌憨外,似還雜糅了些令常恆陌生的東西。
二人相距極近,幾乎稱得上是呼吸交纏。扶桑見常恆始終呆怔,不由得撲哧一笑,輕輕歪頭呢喃道:「傻瓜。」
這一聲「傻瓜」將常恆叫回了魂,他只覺詭異更甚,下意識就要身體後仰,拉大彼此間的距離。
孰料扶桑見狀,竟抬起雙臂、架上了常恆的肩膀,隨即身子一挺,再次湊近過來。
這一下,常恆徑被對方撲進了冰冷的溪水中。溪流被濺起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