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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和媽媽在那個房子裡已經住了好多年,喬意芸的病情時好時壞,時輕時重,但那個應該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卻很少很少能在房子裡露面。
直到喬意芸去世。
明明該是最難忘的一段,但談梨後來仔細去回想的時候,竟然只想得起她走的那天、那個月光清冷的夜晚。
女人死死握著她的手,枯槁而用力,那大概是女人身體裡的最後一點力氣,攥得她好疼,但談梨始終沒有掙扎過一下。
然後那個女人就走了,死在一個冰冷的房間,冰冷的床,還有冰冷的月光下。
那天晚上的後來,留在談梨的記憶裡,只有幢幢的人形和光影。她一個人站在女人門外的走廊上,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家裡的傭人,那些看不清的面孔匆匆忙忙地在她面前淌過去。
談梨站得累了,就麻木地蹲下去,蜷到牆角。她有點冷,就抱緊手臂,縮在一起。
沒人注意到角落裡這個小小的姑娘,他們送走了喬意芸,整理了房間,護工們惋惜著走出來。
“可憐啊……”
“就是……”
“年紀輕輕的鑽了牛角尖,我就說這人吶,要是沒了想活著的勁兒,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你說攤上這麼一個丈夫,再多的錢有什麼用……”
“到死都沒回來看一眼,也真不是一般的絕情。就可憐剩下的那個孩子,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呦……”
等到所有人走光了。
女孩一個人麻木而呆滯地起來,她走到房門前,輕輕推開。
冷白的月光,平整的床鋪。
那個房間空蕩而安靜,就好像沒人來過。
女孩呆呆地站在那兒。
幾秒後,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很多年後,談梨終於想起來。
她對談文謙所有的恨,都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
“…梨子?該下車了,我們到地方了。”
“――”
談梨猝然睜眼,起身。
視野裡是轎車合上的天窗,殘留在神經感知裡的,是熟悉的讓她安心的聲音。
談梨慢慢放鬆了疲憊的精神和身體,她張了張口,聲音意外地有點啞:“我們……到了?”
“嗯,”秦隱微皺著眉,伸手試過她的額溫,“你身體不舒服,是暈機了?”
談梨搖搖頭,她抬手捉住那人沒來得及離開的手,上面的溫度讓她確切地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
談梨很輕地笑了笑:“沒有,就只是,做了個噩夢。”
“什麼夢?”
“夢……”
談梨眨了眨眼,她回過頭,望向車窗外,不遠處屹立著潔白的高樓,草地前走過穿著病號服的陌生人們。
談梨輕聲:“夢見我媽媽了。她去世前,也該來這樣一個地方的,哪裡都好過在那個房子裡……”
談梨的眼睛被蓋住。
她在陽光裡卻睡得發冷的身體,被身後的人彷彿能知道她所想所感似的,慢慢抱進了懷裡。
熟悉的溫度一點點包裹住她。
“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怕。”
“我才沒怕,生病的又不是你和我,”女孩彎著眼轉回來,聲音輕快得發飄,“我為什麼要怕?”
秦隱嘆氣,把咬牙笑著的小姑娘抱得更緊:“不管發生什麼,我都陪著你。”
“……”談梨靠在那人懷裡,笑意終於淡去,很久後,她很輕地眨了下眼,“真的?”
“嗯。”
“……”
談梨是昨天接到談文謙生病住院的訊息的。電話由還在國外的舅舅喬意鈞打來,似乎是他哪位訊息靈通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