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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規矩,屍體要停靈三天再下葬,是為防止死者死而復生。沈憐青斷沒有這種可能,早些下葬也能早些完成他的遺願。
所以當天夜裡,便由軍中抬棺扶靈,姜月捧著他的牌位,送他出城。
街上一片靜默,百姓舉著火把,夾道相扶,自發為他戴孝,無聲啜泣,明滅的焰火照得他們的悲傷綿長而恍惚。
逐城和勒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恨,這麼些年勒然每每侵犯大雍,必然是逐城先受其害,沈憐青的以命換命,在逐城百姓心裡是英雄,他們自然要來送最後一程。
姜月走在前面,臉色蒼白,一身素麻孝衣,眼前散落的紙錢紛紛揚揚如雪花般墜落,她注視著垂淚的眾人,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牌位。
人如果有魂魄,那沈憐青一定看到現在的場景了吧,他不必再擔心不能和家人九泉之下相見,他走得清清白白風風光光,萬人敬仰,他的心願得償,一定是笑著的。
依照沈憐青的臨終囑託,他們將他葬在飛流坡的第六棵松樹下,松下有一座舊墳,被人清掃的乾乾淨淨寸草不生,碑上所刻“愛妻江柏意之墓”,沈憐青覺得自己骯髒,不敢面對江柏意,便請人隔兩日來掃一次墓。
墓被重新挖開,他們將二人合葬,重新立碑。
他們二人沒有子嗣,沒有親眷,姜月既然為沈憐青扶棺戴孝,便暫充當他的女兒,在他們的墳上填了第一把土和最後一把土。
一切昨晚後,已是卯時,天朦朦朧朧地亮起來,舉著火把的百姓還聚集在山坡下,在淡青色的一抹天色裡泛出星星點點的橙光,天上忽然下起朦朦朧朧的細雨。
胡玉娘也是一身白衣,撐傘上前,一改往日嫵媚的神態,身上寫滿了疲憊,溫聲勸她:“回吧,你已經摺騰一天一夜了。我召集商會,為他立廟,大家都沒什麼意見,改日來廟裡為他上一炷香。”
李寶音也摸摸她蒼白的臉頰,想勸什麼,只見姜月把最後一把紙錢撒進火盆裡,衝著墳墓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看向他們:“走吧,昨夜剛經歷一場戰事,軍中醫官人手不足,我們還要回去幫他們處理傷口。沈憐青搭上一條命才換來的轉機,他走得高高興興的,我在他墳頭哭他見了晦氣。”
眾人聽著,也都收起了悲傷,將帶來的祭品一一放在墳前,一個接一個祭拜後離去。
從飛流坡上,正正好好能一覽撫西城,沈憐青注視著撫西六城,撫西六城的百姓也望著飛流坡注視著他。
姜月回到營中,便陷入忙碌中,她儘量讓自己忙起來,一刻不停,便沒有心思回憶那天夜裡的離別,她應當為沈憐青高興的,但免不了惆悵,也許時間才是最好的傷藥。
……
聶照一去已經有七天,勒然果然如他所料,群龍無首,他在勒然撤軍之前趕到,公子引與他匯合,兩方對勒然駐軍利用地形夾擊,幾乎將敵人全軍覆沒,大傷勒然元氣。
士氣高昂局勢有利,此刻偃旗息鼓倒是可惜,他們打算一舉攻入
勒然,挫挫對方的威風。
白日才收收繳完物資,難得擠出空閒,他們安營紮寨,在地面堆了篝火,晾衣裳烤食物。
周圍熙熙攘攘走來走去的皆是疲憊但興奮的將士們,他們分著酒水和糧食。
“你的。”聶照被人從身後碰了碰,他回身,見是公子引,他遞了一個烤饅頭和裝好的水袋給他。
行軍打仗沒有不狼狽的,二人往日再俊俏,如今都是蓬頭垢面,臉上沾著血也沾著灰,身上更不必說了,就近沒有水源,就連飲用水都是去遠處打來的,洗手都成為一件困難事。
聶照接過饅頭謝他,叼在嘴裡,他嘴唇乾裂,一張便滲血,引得他嘶了一聲,卻不甚在意。
他撕下一塊貼身的衣料沾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