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茱萸(五) (第1/3頁)
她與燈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齊淮陽仍在班列之外, 索性走到鄧瑛面前,背金臺而立,低頭道:“今日準你金臺自辯, 不得妄言。”
鄧瑛垂頭道:“是, 我明白。”
齊淮陽輕嗽了一聲, 清正嗓音問道:“假詔何時所寫。”
鄧瑛抬起頭,平聲道:“貞寧十四年十一月初三, 當日太醫院院使張文同為陛下施針, 陛下腿腹痙攣,氣息不平, 院使遂將脈案呈送中宮, 亥時, 院使再度為陛下施針,其間陛下神智暫清,但並無任何言語,亦未親視當日內閣所呈送的票擬, 所以那一日的票擬, 為司禮監代筆披紅。《起居注》上所記, 至此都是真的。”
“之後呢。”
齊淮陽翻開卷宗, “《起居注》所記,貞寧十四年十一月初四,陛下起臥自如, 東立於御案, 欽定詔文。”
鄧瑛應道:“此段為假,乃司禮監授意所改。”
“一派胡言!”
“何掌印。”
楊倫正聲喝道:“他還沒說完。”
說完對鄧瑛道:“鄧廠臣接著說。”
鄧瑛應了一聲:“是。”續道:“自入秋起, 陛下的身子每況愈下, 內閣幾度交章, 奏請立定儲君,陛下都未曾批覆,至陛下駕崩時止,陛下亦從未就立儲一事垂詢內閣。六宮侍疾被禁之後,皇長子殿下亦因過受罰,不得再近養心殿,內閣閣臣無詔不得入,殿內近內侍疾者,唯中宮與司禮監而已,因此……”
他朝何怡賢望去,“貞寧十四年十一月初,我與司禮監掌印太監何怡賢合謀,假撰遺詔,私蓋御印,舉皇次子易珏為嗣皇帝。”
眾臣譁然。
楊倫不得已揚聲道:“請各位大人勿躁 。”
左督御史面向何怡賢,怒目喝道:“偽造遺詔,實屬禍亂國本,毀先帝一世聖名,此等大罪之人,有何資格立於今殿之下。”
他說完出班伏身,額頭重磕於地,“臣,奏請將司禮監掌印太監何怡賢及鄧瑛一眾閹黨,一併除職下獄,交三司查辦,釐清其滔天大罪,慰先帝之靈。”
何怡賢道:“一面之詞,眾位大人便要違逆先帝遺詔,殺我等洩多年私恨?究竟是誰在禍亂國本根基,兩宮娘娘自有明斷。”
他說著朝前走了一步,望向鄧瑛道:“此人與承乾宮掌事宮女楊婉來往甚密,卻假立遺詔,擁皇次子為嗣君,各位大人,此人此舉,可堪自恰?他為何要自認死罪?”
“是。”
鄧瑛應了一聲,將原本按在地上的雙手抬了起來,他直起背,跪立起身,身上的刑具隨著這他的動作伶仃作響。他沒有看何怡賢,反而是朝太和殿上望去,平聲道:“我為何要自認死罪。”
這一句話說完,眾臣的譁然之聲卻逐漸落了下去。
此話聽起來似乎是一句自問,但又似一句刺向無名之地的反問。
金臺下面,以楊倫為首的內閣眾臣沉默地立於東面,司禮監的眾人則惶恐地瑟縮於西面,立場分明,彼此之間的征伐一觸即發。而在這兩方之間只有一個人。此時此地,他無法堂堂正正地站立,但他面上卻至始至終,看不見一絲悲色。
誰將他逼迫至於此?
金臺下無人能回答。
而那一句刺向無人之地的反問,此時卻似乎化作了一隻寒箭,冷冷地逼近百官的脊樑骨。
左督御史看向鄧瑛,猶豫了一陣,終是開口問道:“司禮監所問,你如何自辯。”
鄧瑛頷首笑了笑,重新伏下身,“自認有罪,其餘不辯。”
“你……”
“其心當萬誅!”
何怡賢頓足顫聲,“你其心當萬誅,陛下明明有遺詔傳世,你卻妄圖蓋陛下聖意,至其遺志不達,鄧瑛啊鄧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