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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噢‐‐噓!噢‐‐噓!&rdo;
從十六歲納第一雙襪底兒到如今,母親的一顆心跟隨著長長短短的針腳,也不知走了幾千幾萬裡。經由她指尖走出來的每一針,都通向屬於她的卑微而明確的日子。&ldo;男人前面走,帶著女人的手。&rdo;這是她的母親教她針線活兒時說過的一句話,一句話道出了女人活在世上的千絲萬縷的情感與牽掛。
曾經有一個商人,奔走在外做生意,有一天風塵僕僕地歸來,沒進家門就去了相好的情人那裡。他的襪子破了,脫下來讓情人補,情人掩著好看的鼻子連連搖手,說:
&ldo;燻死人了,我才不給你補呢!&rdo;
商人回到家裡,悶聲不響地把破襪子扔給妻子,妻子二話沒說,趕忙取出針線,細細密密織了一個羅羅網,把那個破洞補住了。走完最後一針,挽個疙瘩,也不嫌汗酸腳臭,咔嘣一聲就把線頭兒咬斷了。商人被妻子骨肉一體的真情深深感動,從此與情人斷了來往。
噌‐‐噌‐‐
哧啦‐‐哧啦‐‐
若是把這如絲如弦的飛針走線聲扯起來,一定會帶起一串串長得驚人的情事家事。
捏在手上的陽光
冬天太陽偏南,到了前半晌,陽光就斜過門檻兒照進門裡的地上,剛開始是又斜又扁的菱行,一點一點胖起來,正中午變成方形,隨著太陽偏西,再一點一點挪成菱形,最後被西邊的院牆抹去了。
女人做針線,上午靠著西邊的門,下午靠著東邊的門。納底子的時候,繩子哧啦哧啦甩在腿上,耷拉到地上,拉過來,是一繩子太陽光,拉過去,又是一繩子太陽光。陽光照著她拿底子、捏針的手,那雙手跟著男人和孩子趕集上店種莊稼,扎一針拔一線都在心在意。&ldo;大針腳是釘兒,小針腳是坑兒&rdo;,話雖這麼說,還要看糊底子的布是新是舊。如果是新嶄嶄的白布,就用細繩子納小針腳納,撒芝麻一樣稠密,太陽一照一兜窩兒,清爽,秀氣。如果是舊鋪襯糊出來的,不耐磨,就用粗繩子大針腳納,一針落上去像顆大麥粒兒,十字插花一行套一行,納好彎起帶頂針兒的中指敲敲,梆梆響,木板子一樣,一腳下去,多大的坷垃都被踩成了粉面兒。女人縫衣衫,開針是裡兒對裡兒,捏住兩道毛邊兒,倒一針窩三針,哧楞哧楞飛針走線,一會兒就是一道邊。拿起剪刀把線頭兒和布毛兒剪掉,翻過來用指甲刮扁,照著毛縫兒一針一針倒著緝,緝出來是比韭菜葉兒寬點兒的光縫。前襟上挖釦眼兒,男不三,女不四。上衣領,上袖子,到綴好最後一個釦子,豈止是千針萬線!一雙巧手,從裁剪到做成衣衫,也不過一天工夫。
做針線活兒的女人,浸在冬天的陽光裡,捏著針,捏著線,捏著太陽光曬出來的柴草味兒,捏著自個兒一息一息的呼吸,鞝鞝縫縫,刮刮漿漿,一家人的日子就在她的手裡挺括周正起來。
抿袼褙
不知道為什麼,字典上對袼褙的注釋和我見過的袼褙根本不是一回事兒。我們那一帶的人把字典上解釋的那種袼褙叫做é子。
抿袼褙不用布,用麻穰。有亂麻就用亂麻,沒亂麻就拿一把整批兒的麻,左手搦著,擱膝蓋兒上梳頭髮一樣一縷一縷往下梳。梳成疙瘩,再抓著一下一下扽,扽扽梳梳,梳梳扽扽,扽成一小把兒一小把兒虎口長的細麻穰。小米攪高粱面,熬一大碗米糊塗,摘一扇門板支到當院裡,一邊鋪,一邊扽,套棉被一樣把細麻穰鋪勻實,撒上一層穀糠,輕輕拍拍,納底子的時候好紮好拔,鋪好了倒上米糊塗,抿瓷抿光。曬乾揭下來翻個個兒,再抿一遍兒。兩頭剪下四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