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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樹下,聶空空伸直手臂平舉起一根筷子,李蟬則上下打量她的架勢,一邊說話。
“不過如今時日有限,我便只教你一式,這一式最簡單,但越是簡單的劍術,破綻也越少,當然,也最是易學難精。”
聶空空問道;“哪一式?”
“刺。”李蟬目光落在筷子尖端,“你多少也有些底子。”
若換在以往,聶空空因這句話便會興高采烈,可這時只是問道:“我還差多少?”
“差得遠呢。”李蟬搖頭,“你要練的是武功,武練到深處,威力不輸於神通術法,修行者學術,要感悟天地自然,馭使天地元炁,而練武則重在駕馭自身。筋骨需打熬,到如今也不必臨陣磨槍了,你要學的,便只是如何將身心盡數傾注於一劍之中。出劍吧。”
李蟬站定到聶空空身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聶空空只猶豫了一下,也知道自己傷不到有防備的李蟬,便拿筷子全力刺向李蟬胸口,一劍剛刺出,便眼前一花,手腕一痛,被李蟬捏住。
“若你身心有十分,這一劍則只用出來三分。”李蟬放開聶空空的手腕,“練武之人,打熬的是筋骨,養的是血氣,然後再要把力氣用出去,用得對,這就是武功了。這一刺你用的是肩臂手腕,腰力卻只用了一半,下盤就更不用說了。看好。”
李蟬話音剛落,便並指刺出,帶出呼的一道指風,動作毫無徵兆,也幾乎沒什麼幅度,靴底卻激起了一陣灰塵。他收指解釋道:“力從足下起,腰腿肩背乃至手臂手腕,皆在這一劍中,如此才能算是將身心傾注到一劍之內。”
聶空空嗯一聲,便學著李蟬的動作練劍,李蟬撿起籬笆旁的竹竿,不時點一下聶空空的腳背和小腿,不時戳一下她的腰,糾正姿勢。
春日的日頭不毒辣,到日上三竿時,聶空空身子卻淋水似的被汗浸透了,她直臂舉著筷子,身子雖不動,手臂卻禁不住地在微顫。
李蟬看著她的的眼睛說:“出劍之前,無論心意還是發力,都不可叫人看出徵兆,不然就算不得刺客之劍。正因如此,復仇之時你要用短劍,短劍便於隱藏,也更快,就和這根筷子一般長短。”
聶空空死死盯著筷子尖端,輕輕喘氣,“我們幾時動手?”
“三天。”李蟬抬頭看了眼天,“三日後,就是魚龍會了。”
“三天……”聶空空呼吸一窒,復仇之期短得出乎意料,甚至讓人感到倉促。
李蟬看了聶空空一眼,道:“要不再等等?”
聶空空抿嘴任汗珠流過臉頰,搖了搖頭。
……
未時,那根被緊攥了整整四個時辰的筷子終於墜落在地。掃晴娘看著昏倒在地的聶空空,埋怨地看了李蟬一眼,道:“怎麼也不讓她歇歇?”
“她自己不肯,怎麼怪我了?”李蟬望著聶空空,“這樣她也不必去想傷心事了。”
掃晴娘嘆道:“你啊,不知該說你心腸硬還是心腸軟。”
“扶她進屋裡休息吧。”
李蟬交待一句,便轉身回房。
桌上放著一枚玉鈿,還有兩張畫紙,李蟬將收納眉間青的畫紙捲起收好,復看向另一幅畫,畫上,人首鳥身的妖物毛色斑斕,蓮座上反彈琵琶,姿態妖異。
李蟬看著妙音鳥的畫像,自語道:“既讓你做我的喉神,我便為你了卻一樁心願。”
……
掃晴娘與紅藥將聶空空抬到臥房的床上,聶空空身上汗跡泅溼了蠟青色的床單,忽的紅藥朝書房方向側耳,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傳來,悽婉哀怨。
“妙音妙音,哀哉予命……”
聶空空雙目緊閉,嘴唇忽的動了一下,喉間發出沙啞的聲音:“阿,阿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