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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義氣不談,混跡江湖,膽氣第一重要,聶空空憑一門“盜水法”橫行西市多年,捱過不知多少次打,也算是有個有膽氣的,但聽到修行者三個字,還是面容一僵,連呼吸都屏住了。

江湖裡沒多少人見過修行者的真容,可誰不對僧道神佛的傳說耳熟能詳,在玄都的市井裡逛一圈,東市白鹿裡那口酒井,江都宮景陽池的寒月芙蕖,鎖龍橋底的鑌鐵劍,到處都能看到高僧高道留下的痕跡。妖魔亂世才過去二十餘年,當年兩教修行者降妖除魔的事蹟非但沒有隨歲月淡去,反而在口耳相傳間發酵得愈發傳奇。那些飛天遁地、刀槍不入、吐口唾沫都能化為劍氣千里殺人的神仙人物,據說流一滴血出來都會墜地成銀,哪裡是凡人能夠觸及的。

聶空空一時覺得喉頭髮澀,捏緊的拳頭不禁鬆了三分,又急忙說:“我昨夜見你吐劍氣殺了那妖怪!”

聶空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有些沒頭沒尾,李蟬卻明白她是把期望放到了自己身上,他沒有立刻回答,坐到桌邊看著香盤裡逐漸成灰的靜字,說道:“前幾年,我幫了玄都城隍廟裡的靈祝一個忙,他便舉薦我去青雀宮,討了個看門的活。”

聶空空道:“你就是在那時學了仙術麼?”

“青雀宮的法門怎會輕易外傳。”李蟬搖搖頭,“我在那山上其實沒學到多少本事,只不過,能看到道士的機會當然比山下多一些。”

聶空空連忙追問:“他們都是怎麼修道的?”

“坊間傳言兩教中人都是逍遙四海,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李蟬說到這裡停頓一下,“傳得倒也不太離譜,不過,青雀宮裡的道士,平時過得無聊的很,山下至少還有瓦肆坊市,山上便只能整日對著草木山石,卯時雲板一敲便是早課,下殿之後,有的便習練導引術,而後有人煉丹,有人練劍,到晚課的時候,便過去了一日。我看守山門時,日夜見人來往,有段時間,北斗殿主趙真人為一爐失傳的古法中黃丹苦思冥想了幾月,過山門時忘了規矩,被宮中青雀絆了一跤,額上摔破一大塊油皮,血都流到下巴去了,可憐趙老真人……一大把年紀啊。”

聶空空自然聽不懂“導引術”、“青雀”和“中黃丹”等話,但李蟬將青雀宮人的生活如此描述一番,便如同常年罩在浮玉山上的飄渺雲靄撥開了三分。尤其當聽到那位一聽名號便來頭不小的殿主竟也會跌跤流血,聶空空不禁聽入了神,只覺得這一跤跌得著實不輕,直讓青雀宮的神仙從雲端跌到了凡間。

屋裡安靜得彷彿能聽到香篆燃燒的聲音,良久,李蟬對聶空空道:“修行者也是人。”

聶空空回過神,將李蟬的話喃喃重複了一遍。

李蟬指了指自己的左胸道:“若這裡被刺上一劍,也只有一條命可殺。”

李蟬修長的食指利落戳向右胸,讓聶空空感到一股涼意竄入心間。她下意識捂住心口,彷彿自己被刺了一劍,但涼意過後,一種莫名的悸動便如漣漪般自胸中浮現、湧動,她抬起下巴,與李蟬對視。

那雙丹青異色的瞳子直直望過來。

最後一縷青煙從青瓷荷葉香盤間散去,靜字幾已成灰,聶空空心間的悸動漣漪卻愈發猛烈。

那漣漪化作浪潮、波濤,逐漸竟如狂流一般奔湧到喉間。

她呼吸粗重起來,卻忍住沒有叫喊,將憤然怒意壓下心頭,如狂流平息後獨存的頑石般坐著,一字一頓道:“我要學劍。”

李蟬望著對面少女通紅的雙眼,點頭道:“我教你。”

……

“世間劍術萬千,青雀宮的劍法有十三式,懸空寺的劍術又有二十四母架,希夷山有二十八劍,江湖中流傳的劍法更是多不勝數,各類劍法招式雖然變化繁多,歸根結底不過刺、點、抽、削、抹、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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