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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那半年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過的。人們總說時光如白駒過隙,她覺得她那頭白駒可能是個樹懶託生。
這部新編《鼎盛春秋》,全面啟用年輕演員。餘飛試完伍子胥的戲之後,南懷明沒有任何讚賞,也沒說要用她。她回去之後,本來十分沮喪,然而一週之後,南懷明讓她去跟著《鼎盛春秋》的老師學戲。
教戲的老師來頭很大,半個多世紀前的於派將《鼎盛春秋》唱到紅極一時,南懷明請來的正是於派掌門的老先生。梨園行中的鬚生流派繁多,於派的老生,那是公認的一絕。
讓餘飛去學的就是伍子胥的戲。
餘飛狂喜,然而去見到於派的老先生,她又感覺自己被懸到了半空。
因為一起學習的還有另外兩個年輕男老生。一個是京劇院的優秀演員,還有一個家中幾代人都是京劇人,算得上是家學淵源。餘飛察言觀色,看得出無論是南懷明,還是整個團隊,都比較看好京劇院的那位名叫厲少言的人。
從在老師面前第一次開嗓,餘飛就看得出,這個厲少言的聲腔沉渾剛勁,在表現男性角色的陽剛之氣時,大開大合,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是她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她到底還是個女人,先天所限。
餘飛去問導演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是因為將來會做巡演,所以需要一些應對突發狀況的備選演員麼?
導演很坦誠地告訴她,備選演員都算不上。南懷明覺得她還壓不住伍子胥這個角色,但是她身上有些特質又讓他覺得棄之可惜,所以讓她先跟著練,以後看要不要做別的安排;要是她覺得一邊學戲,一邊應對戲曲學院的學業很苦,她也可以選擇退出。
這相當於委婉地否定了她出演伍子胥的可能性。
但她怎麼可能退出。何其有幸,她能得拜老生行的名家為師。她一個曾經一無所有的人,又怎麼可能退出。
更重要的是,她心底最深處,一線深刻壓抑的逆反之心不死。
她不能嗎?
她真的不能嗎?
這六個月她過得很漫長,一天當做兩天來過。
她過去雖然學戲很刻苦,卻將生活與戲分得很開。但現在,她的生活裡只有戲,或者說,她沒有了生活。
不瘋魔,不成活。
她連睡覺做夢都在揣摩唱法,咬字、氣口、歸韻、尺寸,她幾乎是一丁點一丁點地琢磨、嘗試和調整。反正吃住都在戲曲學院,她就算為戲痴狂,也沒人會把她趕出去。
厲少言用一分的力,她就用十分的力。
另外那個家學之人,進來本就是為了和於派的老師搭上關係,學了沒多久,覺得不是一個路數,就退出了。
於是這半年,厲少言和餘飛朝夕相對。
厲少言二十八九歲,長相家庭人品均為上佳,為人自信而不失謙虛,但在擇偶上向來眼高於頂。
偏偏餘飛這種姑娘,對著她看久了,真是不喜歡她都難,更何況他這個年紀的男人?
厲少言矜持了三個月之後開始追她。整個《鼎盛春秋》的人,除了南懷明,都覺得這兩人珠聯璧合,天造地設,連導演都忍不住開始撮合。
但餘飛打死不從。
厲少言問她為什麼。
餘飛說,我想演伍子胥。
厲少言說,這個不矛盾。
餘飛直勾勾盯著他說,我想搶你的角色,伍子胥。
厲少言說,好好好,讓給你演。
餘飛說,不行!
厲少言問,為什麼又不行啦?
餘飛說,你要是有一丁點放水,那就沒勁了。我就想&ldo;搶&rdo;你的角色,伍子胥。
厲少言拿她沒轍,苦笑,好好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