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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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的那顆雞蛋硬掰出來,扔到了水塘裡,然後在窗戶上插上一截野桃樹枝一面銅鏡和一把剪刀,他的病才算徹底好了。說來也玄乎,那雞蛋擲在地上不僅沒碎,還像彈簧球似的蹦了幾下才跳到了水塘裡。
不管是杜撰的還是真的有那麼回事,蕭亦綰其實就是想嚇嚇這個城裡來的嬌生慣養的阮家明。
不知怎麼地,其實蕭亦綰和他也不算什麼深仇大恨吧,但她就是看不慣憑什麼他就可以被萬人呵護備至的捧上了天,而她就是個只能蹲在一邊玩泥巴的被人嫌棄的髒兮兮的野丫頭。
也許是命運的天平從來就沒有向她這邊傾斜哪怕是一分一毫的重量。因為少了那帶把的玩意,被重男輕女的奶奶嫌棄地跟只只會喘氣的哈巴狗,每當逢年過節的時候,奶奶都會給這個孫子包紅包,給那個外孫子抓糖果抓餅乾。只有她,只有蕭亦綰什麼也沒有,她乾巴巴地杵在奶奶家的門檻上,哪怕只有一點點火星子的希望,她也渴望奶奶可以大發慈悲給她一粒糖。沒有,永遠沒有。她不是小饞貓,她只是希望可以利用那微薄的等待換取那麼一絲絲的關注,哪怕是敷衍也好,而不是像垃圾一樣被堆放在角落裡,發黴,腐爛。最後,等到太陽落山了,也沒等來一粒糖。
奶奶氣急敗壞地拽著她枯黃凌亂的羊角辮把她推到了牆拐,吐沫橫飛地用手指戳點著她的額頭,很大的力氣,亦綰有點透不過氣,“大過年的,杵門檻上,想觸我眉頭啊!我們家怎麼竟出了你這個叫花子命的掃把星,你媽那肚子怎麼就那麼不爭氣,淨給我生出些歪瓜劣棗來,村東頭的老王家五個媳婦生了五個小子,好在你二嬸生了個大胖小子,不然我這張老臉要往哪擱,啊,你爸不爭氣,你媽也不爭氣,你們一個個都想氣死我是不是?”
亦綰聽不清她說話,腦子一片嗡嗡地響,迷迷糊糊地看著奶奶張張合合的嘴,像是在大罵,可是她看不清,也聽不清。她的頭磕在了香案的尖角上,腿也撞在了桌肚上,疼,撕心裂肺的疼像一種麻痺的快意,腥膩的血像一襲逶迤曳地的玫瑰花紅絲絨,她久久地陷在裡面,直到它們淹沒了她的淚,她才恍惚察覺到身體裡那噝噝寒冷的痛意。
為什麼要哭?她痛恨自己的無用,就像每次放學回家的時候,看見村委會排灌站的水泥牆壁上那些計生辦所刷寫的鮮紅的字跡: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兒也是傳後人的時候,她都會心痛如絞,痛不可抑,卻只能眼巴巴地望著,束手無策,只能任它痛,痛入骨髓,痛到痙攣,痛到麻痺,最後終於可以無動於衷。所有的傾巢而出的懦弱的,卑微的,羞恥的,隱忍的,惶恐的眼淚,此時此刻她只想將它們全部摳出來砸在那個令她噁心的人的臉上,從此把血淋淋的傷口收起來,不再示人。
後來媽媽還是知道了,因為亦綰額頭上的傷痕太深,她想遮掩也掩不住,其實更多的原因是不想讓媽媽擔心,更不想讓她傷心。
她常常在因為口渴而起身倒水的深夜裡聽見媽媽極力壓低的啜泣聲。從虛掩的窄窄的門縫裡,散發著淡橙色光暈的白熾燈泡下,她看見爸爸皺著眉頭抽菸。指尖嫋嫋的白色煙霧裡,聽見媽媽悲切地聲音,“當年我嫁過來的時候,家裡除了老爺子留下來的這個老舊宅子幾乎一無所有,孃家看著我可憐就陪了一架縫紉機過來做嫁妝,可你媽倒好,沒隔幾年,就硬生生地把縫紉機給奪了過去送給你二弟家的媳婦,還強詞奪理說什麼,老蕭家的孫子要做幾件新衣裳,亦綰和亦萱是女孩子家,沒什麼缺緊,撿撿亦帆的舊衣裳穿穿就糊弄過去了。其實,這些針鋒帶刺的話我也就認了,誰叫我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可是你看看你媽對亦綰的那個態度,亦綰生下來還才幾個月她連看都不看一眼,後來亦綰拉肚子發高燒打點滴,嘴唇都燒得發紫打顫,搖窩子裡的尿布溼透了,我的心急得跟貓抓似的,你媽從沒想過給這個兒媳婦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