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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會給大哥回信,手寫,說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家裡打碎了一隻碗啊,院子裡鬧蟲害,咖桑種的草莓被啃去了大半,薔薇沒開出花。我說,寫這些幹什麼呢,寫點開心點的事情啊,我說,還是你想不出開心的事情。s說,寫寫這些,讓他覺得這個世界還是需要上帝來拯救的,他身上還有任務,任重道遠。」
我抽菸,不說話了。
我覺得我再也不會遇到比s更好的人了。他被餵食暴力長大,暴力成了他處理事情的一種方式,他沒有用暴力的眼睛看世界,他把所有暴力都留給了自己。
男人說:「他沒長成一個科學家,但是成了一個善良的人。」
我說:「他很分裂的。」
「他不邪惡吧?」
我嘆氣:「我想見他。」
我說:「你知道嗎,我覺得在內心深處,他就一直是個小孩子,我也是,或許大家都是,不是因為我們想被人寵,我們小時候都沒人寵,患得患失,是這個詞嗎?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吧。」
我看男人,男人點頭,我繼續:「我想帶他走。我要帶他走,我起碼得試試看,我走,他不留我,那我就試試看這個辦法,我不是要給他什麼信仰,我就是想……如果我們很小的時候遇到,我和他一起玩,上山下海,幹點什麼都好,什麼都不幹,躺在草地上睡午覺都好……「
我想像我和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不怎麼像現在這個s的s。我和他爬到高高的土丘上,我們追趕蝴蝶,蜻蜓,我們躺在一棵茶園的大樹下,我們走在沙灘上,去找燈塔,還是潛進海里去找遺失的寶藏,失落的商船。我們去找愛神的瓷器,把它從淤泥裡帶出來,擦乾淨,一邊吃葡萄一邊研究阿波羅。晨霧升起來,夕陽落下來。我們睡著了,累了,我們一起回家。
我停在路邊,摸出煙盒,點香菸。男人示意我:「走這裡。」
我們從兩間平房中間的臺階走下去,走到了沙灘上,離大海更近了,海風吹來若有似無的音樂聲。我找了找,我看到燈塔了。我還看到燈塔下幾串霓虹,兩頂紅色的大帳篷。燈塔是熄滅的。
「這個燈塔不用了嗎?」我問。
男人說:「以前這裡是重要的港口口岸,現在早就不是了,荷蘭人走了,英國人,西班牙人來了,也走了,留下他們的建築,他們的信仰,成了當地人的家,當地人的信仰。燈塔早就不用了。」
他說:」愛神廟就在附近。「
我問男人:」酒吧為什麼改名字,換了老闆嗎?「
我想起來了:「酒單上用中文介紹說老闆有自己的茶園,雞尾酒裡都會加上自家釀的茶葉酒,老闆是他嗎?「
我問:「他……還好嗎?」我看著男人,一種奇怪的感覺襲擊了我,我下意識問出來:「你還好嗎?」
男人點頭,說:「還好。」
他說:「沒有換老闆,我很早之前就買了那裡開酒吧了,演爵士樂,爵士樂很熱鬧的,即興,隨意,隨時可以開始,隨時可以結束,隨時又是一曲。」
他問我:「能不能幫我點一根煙。」
我停下腳步,點了根煙,遞給他,他沒動,我把煙放進他嘴唇間。他吸了一口,咬著煙說:」去帳篷那邊看看有沒有能充電的地方吧。」
帳篷底下是賣燒烤海鮮的,看樣子屬於一個老闆,一頂帳篷放著白色的塑膠圓桌,全是一個尺寸,適合多人聚餐,配套的椅子鮮紅,用了挺久了,一些椅子的椅腿泛起了粉色。這裡坐著兩桌人,一桌當地人,十來個,坐得很緊湊,男的卷著褲腿,光著腳,女的擦很紅的口紅,年紀都不大,有說有笑地講著我聽不懂的話,桌上滿是啤酒瓶和花生,桌下還躺著一條黃狗,他們說一會兒,吃一會兒,偶爾往桌下扔點魚肉,蝦殼。黃狗看一看,拿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