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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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懂得喟嘆:生存自有艱難面,世道難免多詭譎……
院子裡的槐樹,可稱院槐。其實更可愛的是衚衕路邊的槐樹,可稱路槐。龍生九種,種種有別。槐樹也有多種,國槐雖氣派,若論嫵媚,則似乎略輸洋槐幾分。洋槐雖是外來,但與西紅柿、胡蘿蔔、洋蔥頭……一樣,早已是我們古人生活中的常客,誰會覺得胡琴是一種外國樂器、西服不是中國人穿的呢?洋槐開花在春天,一株大洋槐,開出的花能香滿整條衚衕。還有龍爪槐,多半種在四合院前院的垂花門兩邊,有時也會種在臨街的大門旁邊。
北京胡同四合院樹木種類繁多,而最讓我有家園之思的,是槐樹。
東四牌樓(現在簡稱東四,一些年輕人簡直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寧願永遠不憚煩地寫出這個地方的全名)附近,現在仍保留著若干條齊整的衚衕。衚衕裡,依然還有壽數很高的槐樹,有時還會是連續很多株,甚至一大排。不要只對衚衕的院牆門樓木門石墩感興趣,樹也很要緊,槐樹尤其值得珍視。青年時代,就一直想畫這樣一幅畫,衚衕裡的大槐樹下,一架騾馬大車,靜靜地停在那裡,騾馬站著打盹,車把式則鋪一張涼蓆,睡在樹陰下,車上露出些賣剩的西瓜……這畫始終沒畫出來,現在倘若要畫,大槐樹依然,畫面上卻不該有早已禁止入城的牲口大車,而應該畫上豔紅的私家小驕車……
過去從空中俯瞰北京,中軸線上有“半城宮殿半城樹”一說,倘若單俯瞰東四牌樓或者西四牌樓一帶,則青瓦灰牆彷彿起伏的波浪,而其中團團簇簇的樹冠,則彷彿綠色的風帆。這是我定居五十八年的古城,我的童年、少年、青年、壯年的歌哭悲歡,都融進了衚衕院落,融進了槐枝槐葉槐花槐豆之中。
不過,別指望我會在這篇文章裡,附和某些高人的高論——北京的衚衕四合院一點都不能拆不能動,北京作為一座城市正在沉淪……城市是居住活動其中的生靈的慾望的產物,儘管每個生靈以及每個活體群落的慾望並不一致甚至有所牴牾,但其混合慾望的最大公約數,在決定著城市的改變,這改變當然包括著拆舊與建新,無論如何,拆建畢竟是一種活力的體現,而一個民族在經濟起飛期的亢奮、激進乃至幼稚、鹵莽,反映到城市規劃與改造中,總會留下一些短期內難以抹平的疤痕。我堅決主張在北京舊城中儘量多劃分出一些保護區,一旦納入了保護區就要切實細緻地實施保護。在這個前提下,我對非保護區的拆與建都採取具體的個案分析,該容忍的容忍,該反對的反對。發展中的北京確實有混亂與失誤的一面,但北京依然是一隻不沉的航空母艦,我對她的摯愛,絲毫沒有動搖。
最近我用了半天時間,徜徉在北京安定門內的舊城保護區,走過許多條衚衕,親近了許多株槐樹,發小打來手機,問我在哪兒?我說,你該問:歲移小鬼成翁叟,人在衚衕第幾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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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薄荷
佛寺旁院,是旅店最幽靜的部分。團體包房,喜歡在寺外陽坡的新樓裡;一般散客,也多嫌古老僧舍改造的客房有潮氣。我卻覺得那古院巨松、瓦房遊廊別具魅力,選擇了其中一間東廂房,住進去整理書稿。除了週末,那院裡住客寥落,有時候就只有我一位。
院裡不僅有三株沖天油松,正房前的兩棵西府海棠枝葉垂地,令人聯想到古代的青廬——初秋當然無花可賞,但點綴著玉黃色小果的茂密綠葉,風姿不讓春葩。南牆兩側則是幾叢翠竹。南牆外還有個套院,小小石橋跨過小小眼鏡湖,湖裡睡蓮開紫花,有小小的錦鯉在綠波下襬尾遊弋。湖邊有多種樹木,最顯眼的是高高的柿樹,結出的高莊柿子太多,啪嗒,會眼見著金黃的柿子落地,我認為是樹枝不耐負重故意抖落。
擺弄電腦裡文稿累了,到院裡散步,是最愜意的時光。翹起大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