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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已經出手了。

我甚至還來不及舉起我的匕首,只來得及抬高了我拿著布包的那隻手。

布包飛了出去。一氣呵成,動作流暢而毫無窒礙。長劍首先砍斷了我的手,接貫穿我的脖子,切下了我的腦袋。

我可憐的身體往前踉蹌了兩步,留下身後茫然困惑的我;我的手笨拙地揮舞著匕首;我孤零的身體往旁一歪,癱倒在地;鮮血從脖子噴濺而出。我可憐的腳,渾然不覺有異,仍繼續走動,像垂死馬匹的腿無助地掙扎著。

我的腦袋跌落在泥濘的地上,從這裡,我看不到我的兇手,也看不到我的圖畫和塞滿金箔的布包,我的心思仍緊抓住它們不放。它們都在我身後,朝向下坡的方向,在通往永遠抵達不了的海洋與帆船碼頭的那一邊。我的頭再也無法轉過去看它們一眼,再也無法看一眼這個世界。我拋開了它們,任憑我的思緒帶我離開。

被砍頭前的一瞬間,我腦海中閃過的是:船即將駛離港口了。一個催促我快走的命令竄入了心裡,就好像小時候母親催我&ldo;快一點&rdo;一樣。媽媽,我的脖子好痛,全都動彈不得。

也就是說,人們所謂的死亡就是這樣啊!

不過我知道我還沒死。我穿孔的瞳孔僵止不動,但透過張開的眼睛,我依舊可以看得很清楚。

從地面高度望出去的景象,令我著迷:馬路微微往上傾斜延伸,畫坊的牆壁、拱廊、屋頂、天空…… 一切就這樣一一排列下去。

眼前的這一刻似乎永無止境,我現觀看竟成為了一種記憶。這時,我想起了以前接連好幾個小時凝視一幅美麗圖畫時內心的想法:如果凝視得夠久,你的心靈會融入畫中的時間。

所有的歲月全都凝結在了當下這一刻。

彷彿將不會有人來打擾我,等我的思想褪去之後,汙泥當中的我的頭顱將繼續凝視這片引人愁思的斜坡、石牆、咫尺天的桑樹與慄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永無止境的等待突然間不再令人嚮往,反而變得極端痛苦而冗長,我只渴望能夠離開這一時刻。

59 我,謝庫瑞

黑把們藏在了一個遠親的家裡,我在那裡度過了一個不眠的夜晚。躺在床上,依偎著哈莉葉和我的孩子們,伴鼾聲及咳嗽聲,我還能夠入睡。但在令人不安的夢境中我看見四肢被砍斷又隨便重組的怪物和女人們緊追著我不放,一再把我驚醒。黎明將臨時,我在寒意中醒來,替謝夫蓋和奧爾罕蓋好棉被,摟了摟他們,親了親他們的小腦袋。我懇求安拉賜予他們美夢,如同住在先父的屋頂下那段幸福歲月中平靜夜裡的甜美夢境。

然而我再也無法入睡。晨禱過後,從狹窄、陰暗的屋裡透過百葉窗望出街道,我見了過去在美夢中反覆出現的景象:一個鬼魅般的男人,傷痕累累,精疲力竭,高舉一根木棍當寶劍揮舞,踩著熟悉的步伐殷切地走向我。每次在中看見這個景象,正當要衝上去擁抱他時,我總會驚醒,淚流滿面。當我認出街上的男人是黑時,夢中永遠發不出的叫喊聲脫口而出。

我衝過去開門

他的臉被打得腫脹瘀青。他的鼻子血肉模糊一道又深又長的切口從他的肩膀劃入脖子。他的襯衫浸飽了鮮血。正如夢中的丈夫,黑隱隱約約地對我微笑,因為,他終究是凱旋而歸了。

&ldo;快進來。&rdo;我說。

&ldo;叫醒孩子們,&rdo;他說,&ldo;我們要回家了。&rdo;

&ldo;你這個樣子不能回家。&rdo;

&ldo;再也不需要怕他了。&rdo;他說,&ldo;兇手是威利江先生,那個波斯人。&rdo;

&ldo;橄欖&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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