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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rdo;我說,&ldo;你殺死那個卑鄙混蛋了嗎?&rdo;

&ldo;他已經從帆船碼頭坐船逃到印度去了。&rdo;他說,避開了我的眼睛,深知自己沒能徹底完成任務。

&ldo;你能走回我們家嗎?&rdo;我說,&ldo;讓他們弄匹馬給你。&rdo;

我感覺他會死在家門口,對他無限憐憫。不僅是因為他將死去,也是因為他還不曾品嘗過一絲一毫正的幸福。他眼中的憂傷和堅決告訴我,他不想死在這個陌生的家裡,只渴望消失,不讓任何人看到他悽慘的樣子。他們費了一點力氣,把他抬上馬背。

回程的路上,我們緊抓著包袱穿越窄巷,一開始孩子們嚇得不敢看黑的臉。然而,騎在馬背上緩緩而行的黑,仍有餘力描述事情的經過,講述他如何揭發了殺死他們外公的可惡兇手,如何擊破了他的計謀,如何與他比劍一生死。我可以看見孩子們慢慢對他產生了好感,不禁懇求安拉:求求您,別讓他死!

當我們到達家門口時,奧爾罕大叫:&ldo;我們到家了!&rdo;他的語如此快樂,使我直覺以為死亡的天使阿茲拉爾會可憐我們,安拉會再給黑一點時間。但經驗告訴我,我們永遠無法猜測崇高的安拉何時、為何會帶走一個人的靈魂,因此我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我們困難地扶黑下了馬,帶他上樓,在我父親藍門的房間鋪好床,讓他躺了下來。哈莉葉煮了一壺熱水帶上了樓。我和哈莉葉脫他的衣服,用手撕開或拿剪刀剪開,拿掉了黏在他身上的浸血襯衫,解下了他的腰帶、鞋子和內衣。我推開百葉窗,柔和的冬陽穿透花園裡搖曳的枝葉,滿溢了整個房間;寬口瓶、水壺、膠水盒、墨水瓶、幾片玻璃和畫刀上反射出點點光芒,照亮了黑慘白的面板,以及酸櫻桃色的紫紅傷口。

我撕下幾片床單,浸泡在熱水中用肥皂搓洗,然後拿它們擦拭黑的身體。我的動作小心翼翼,彷彿在擦拭一塊珍貴的古董地毯,同時又溫柔專注,如同照料一個我的孩子。悉心謹慎地,不壓到他滿臉的瘀腫,不觸痛他鼻孔的切口,我像個醫生清洗了他肩膀上的恐怖傷口。好像孩子們還是嬰兒時幫他們洗澡那樣,我唱著歌似地跟他說著一些無聊的話。他的胸口和手臂也遍佈傷痕,左手的指頭被咬得發青發紫。用來給他擦拭的碎布很快便吸滿了鮮血。我輕碰他的胸膛,用手感覺到了他腹部的柔軟。我看著他的陰良久。下面的庭院裡傳來了孩子們的聲音。為什麼有些詩人稱呼這個東西為&ldo;蘆稈筆&rdo;呢?

我聽見艾斯特走進廚房,一貫愉悅的聲音和故作神秘的姿態宣佈她又帶來了新的訊息。我下了樓。

她興奮得連擁抱我或親我都忘了,劈頭就說:人們在畫坊前發現了橄欖的斷頭,證明他有罪的圖畫與他的包袱也被找到了。他原本打算逃往印度,但決定臨走前再看畫坊最後一眼。

有人目擊了整個過程:哈桑巧遇橄欖後,拔出他的紅寶劍,一劍砍下了橄欖的腦袋。

一面聽她講述事情的經過,我一面心裡在想著,不知道不幸的父親此刻在哪裡。得知兇手已受到應有的懲罰,先是使我放下了心中的恐懼;接著,復仇的快感給了我一種舒坦,也感覺到了正義的存在。當下,我真想知道如今已故的父親在他所呆的地方是否也能有同樣的感受。也就在這一刻,整個世界對我而言,好像是一座擁有無數間的宮殿,裡面有著一扇接著一扇的房門。只有靠回憶與想像的馳騁,才能從一間房走入下一間,然而我們大多數人,由於懶惰的緣故,極少發揮這些能力,於是一輩子都停留在了同一個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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