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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面炸出個半尺深、一米闊的坑,裡面有女人的一隻鞋,雖然冒著煙,倒還完整。不遠處落著包孩子的小棉被,卻炸得千瘡百孔了。兩團棉絮打著旋飛上天空,紅白相間,似升似落,像春天河邊飛舞的桃花。
被抓的人們呼喊著,在收容車裡哭得驚天動地。天突然又暗下來,讓這哭聲變得陰沉沉的。
陳麥回頭看著兄弟們,大家都愣愣地站著,或雙腿發抖,或一臉驚厥,或在身上摸來摸去,像七魂走了六魄。
“車上的人說,她是那個開槍者的老婆……”小白摸著出血的耳朵,聲音帶著顫抖。
陳麥默默嘆了口氣。陰霾沉沉,風聲低迴,什麼都沒變,但這虛妄的世界,又多了幾個走投無路的冤魂,他的手上,又多了一道似乎與他無關卻又怎麼都洗不去的罪惡。他慶幸沒有兄弟被這爆炸奪命,他們只是被震傻了,一個月後傷疤長好,也就忘了。
“至少關他們半年,上面我去交代……把這兒收拾乾淨。”陳麥對小白說,走了一步,還想補充點什麼,話到嘴邊,忘了。他的背突然疼了起來,像被錐子紮了一下似的。
牛副市長掏出一塊白手帕,正皺著眉在風衣上擦那些血跡。陳麥上去告訴他用涼水一洗就掉了。牛副市長用手指捏著血糊糊的手帕,將它丟在地上。陳麥厭惡地離去,那條手帕像扔在他心裡一樣。
陳麥走向他的車,正要鬆口氣上去,赫然看到車窗上粘著一隻碎裂的眼,厲然瞪著要開門的他。他嚇得一跳,險些趔趄,冷汗黏黏地浮上了身,像被鬼撲了一樣。他不敢去看它,好像它足以攝走他殘餘的魂魄。他閉著眼拉開車門,上去坐穩了,再閉著眼重重地關上。睜開眼看時,它被震落下去了,但黏黏的痕跡還在。他發動引擎,本能地看了下後視鏡,確認後座沒有坐著這女人的陰魂。
這日整個下午,那隻眼就瞪在他的眼前,讓他坐立不安,喝茶都沒味道。他想去金剛寺找鑲金邊的喇嘛,去去這一身戾氣。臨近傍晚,晚霞開始在遠處青山頂上堆積起來。鑲金邊的喇嘛站在院內等他,不停地摸下巴上的那顆痣。鑲金邊的喇嘛向陳麥問這問那,最後問他知不知道那女人說了什麼。陳麥搖頭。鑲金邊的喇嘛閉上眼,又睜開眼,眼睛眯成了縫。他攢著一臉的高深,一邊笑一邊點頭,然後站了起來,揹著手望著天邊一朵問號般的晚霞,像要道出陳麥的前世今生一樣。
“不急的,將來你會知道的。”鑲金邊的喇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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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兩個理由會讓他背上的那道刀疤痛起來,一是憤怒,一是高潮。此時,陳麥穿著半舊的黑風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下巴幾乎抵住前胸,眼睛陰陰地瞪著桌子對面。半截入土的老大夫惹火了他。這老傢伙竟咬定他的腰沒什麼傷,只是搞女人搞多了,弄得陰虛陽虛肝虛腎虛,最近肯定不舉,你這腰桿連馬都上不去了吧?男人就怕這個。上週老六剛和他醉著說:去年還見人幹人,見鬼幹鬼,今年見了再漂亮的都沒反應了。老六說罷就咧著嘴哭,像法庭上被宣判死刑的貪汙犯。
疼痛隱隱地從背後傳來,陳麥活動了下肩膀,攥成拳的手刻意地鬆開,故作輕鬆地放在桌面上。一隻螞蟻爬過桌面,它邊走邊停,晃著古怪的頭。他猜著螞蟻要去的方向,但每一次都猜不對。老大夫還在對他的下半身得啵個沒完沒了,他就怒了起來。螞蟻並不明白他的憤怒,竟停了下來,用前肢悠然洗起了觸角,先是左邊,然後右邊,然後兩支一起洗,磨嘰得像要去約會的女人。
窗外的天晦暗而汙濁,彷彿大夫黃褐的眼。這屁大的診所潮溼黴腐,煙味、中藥味和消毒水的氣味混合起來,聞著像看守所的單間。牆上掛著若干面錦旗,以及老大夫與各色領導的合影和榮譽證書,老傢伙儼然是個中西通吃的權威呢。牆上還有面發黃長斑的鏡子,角上碎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