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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3)
趙前不再膝前弄孫,仍舊上街轉悠,每次都要走到西大橋去,細緻地觸控橋欄杆,體會那份冰冷。人變得愛自言自語,老是念叨兩句話。一句是:&ldo;老羊捆在案桌上,割頭是死,割卵子也是死。&rdo;另外一句是:&ldo;狗屁老虎窩吧,哪裡還有虎啊?&rdo;真是不知所云,誰都不懂他的意思。人參老了值錢,而人老了卻不中用,人們心目中的趙前越來越無足輕重。他神志清楚,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時而哭時而笑,時而捶頭時而猛拍大腿,自言自語道:&ldo;咳,咳!寶林才是虎哇。……他是凍死在山裡的!……&rdo;這番話是說前年的事情,他現在後
悔沒給抗聯送去凍傷膏。年邁的趙財主嘮叨不休,沒人理睬他,老虎窩人認定他魔怔了,就和瘋子沒啥兩樣。
趙家橋名聲在外,卻無一分一厘的收益。只有官家的車才走電道,官家的車輛是免費的,而鐵軲轆的馬車依舊涉水過河,偶爾有行人過橋,個個都面熟,鄉裡鄉親的怎好收錢?真要是收了一回,還不叫唾沫星子給淹死?再說,老百姓一直樂意於赤腳過河,誰稀罕你的破橋,非得犯這份洋賤?故爾以橋養橋的想法是一廂情願,無異於痴人說夢。
趙家徹底顯現出破落的跡象,年根底下,趙成永又賤賣了位於河口處的土地,正式辭退了馬二毛。趙家是以一頭騾子的代價打發了馬二毛,一則糧食緊缺,二則金氏不忍殺掉牲口。馬二毛蒼老了許多,佝僂著身子,咳嗽了一路,他和騾子的背影一同遠去。馬二毛並非留戀趙家,而是覺得傷心,可究竟傷心在哪兒卻不得而知。金氏和孩子們都哭了,難言的感受堵塞在心頭,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趙前反倒坦然相對,說:&ldo;俺小時候就是窮光蛋,老了老了又是窮光蛋。&rdo;
春天的風在土城外打著旋兒,將枯枝荒草爛樹葉漫天拋起。房脊上的積雪化成了黑糊糊的蜂窩,化做了薄薄閃亮的冰片,最後化做頹然而落的水滴。老虎窩街頭寂寥,再難看到趙財主的身影了。他的身體愈發虛弱,春節之後,再沒睡過一場好覺,徹夜難眠。腰膝酸軟,渾身無力,口渴得厲害。夜半起來一喝就是一瓢,反覆如廁,來來往往,人瘦了一圈兒。
聽韓氏一說,金氏便吩咐每晚備足涼開水。金氏不以為然地說:&ldo;再窮,也不能喝涼水。不就是喝水麼,叫老頭子喝個夠!&rdo;見男人頻繁小解,韓氏自作主張地去賣了個夜壺,免得他外出解手。趙前見了大怒,把小女人罵個狗血噴頭,還狠狠地把夜壺連同柺杖都摔到牆上去。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卻離不開夜壺了。每天狂飲不休,每夜尿得嘩嘩山響。尿太多了,夜壺盛不下,韓氏不得不披衣起來去倒。
趙麻皮覺得不好,去了養生堂。程瑞鶴帶著徒兒鐵磊來,望聞問切一番,不免面色沉重。見趙前拿眼盯著他嘴唇看,含糊其詞道:&ldo;此為毒火攻心,思慮不舒,調理睡眠即可。&rdo;
趙麻皮跟著程先生步出門外,問:&ldo;我爹咋了?啥毛病?&rdo;
程先生不理睬他,轉臉去問鐵磊。鐵磊說,這病好奇怪,舌苔厚膩,舌尖絳紅。程先生點頭,說:&ldo;脈象細數有力,陰虧火盛,多飲多尿,消渴症。&rdo;想了想,才對趙麻皮說:&ldo;這病難纏啊。&rdo;
趙前和程瑞鶴交往多年,但對他的醫術仍不信任,說瞧病下方子還得縣城裡的戴紹莊。其意不言自明,趙麻皮去了安城縣。戴先生皓首銀須,身子骨硬朗,前前後後問了個端詳。當他聽說程瑞鶴說此病難纏時,放下手中的茶杯,點頭道:&ldo;表邪入裡,侵入陽明,化熱生火,傷筋消渴。沒錯,就是消渴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