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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一個服務員。常進餐館者肯定有引起服務員關注的秘訣——但願我也能知道!大衛點了一份雞肉沙拉配麵包,一杯冰茶。我要了一杯葡萄酒。服務員一臉的不屑。
大衛攤開餐巾,鋪在了膝部。我玩著餐刀,注意到他前臂上那些柔順金黃的汗毛是如何向一邊生長的。
“你的面板、眼睛和頭髮的顏色和你母親一樣。”
他一臉困惑。“你知道她的模樣?”
“我父親有一張老照片,是她和我父親、巴尼·泰特曼三人的合影。”
“哦。”
飲料送來了。我喝了一小口葡萄酒。
“他會來這兒見我嗎?”
“誰?”
“你父親呀。”
我皺了下眉。這事出了點兒小問題。我給老爸說了大衛的事,老爸大為光火。
“你腦子進水啦?”他大呼小叫道。“居然把電話號碼給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不算是完全陌生,”我辯解道。“他是萊爾·戈特利布的兒子。”
“那只是他的說法,”老爸說完,隨即開始不斷數落我如何天真,很容易只看表面就輕信別人,我到底瞭解他多少?怎麼能把號碼給他?上帝保佑你不會去見他。就連大衛住在麗嘉酒店這個事實都不能讓他平息怒火。“我給你說,艾利,假如我要行騙,難道我會去住那些廉價旅館嗎?他當然會住在麗嘉酒店。寶貝兒呀,對於人的本性,你需要學的太多太多了。”
我聽著他訓斥,一點兒也不反駁,只盼著過一會兒他心平氣靜以後會想通的,可他一直沒回電話。
“呃,爸爸今天來不了,”我對大衛說。“他……關節炎犯了。你知道的,老年人腿腳常有毛病。”
“哦。”他的下巴動了一下。
“我很抱歉。”
“不必。沒什麼。”他鼻孔張大,那股傲慢氣又深了一點。
“對了,你是搞貨幣交易的?”
“對。”
“哦。”我看著他。“你一直住在費城嗎?”
“除了旅行都在。”
“我猜,旅行的時間更多吧。”
“對。”
我拿起調羹。“常到些什麼地方呢?我是說,你旅行的時候。”
“大部分是歐洲,有時到東京。”
“去過德國嗎?”
“去過。”
“那是你父母的祖國。”
“對。”
我這句話讓氣氛變得令人不安了——我從來就不擅長喝酒時閒聊。於是我竭盡全力,儘量不去想他有多麼像保羅·艾弗森。然而這就像儘量不去想一頭粉紅色的大象那麼困難。
服務員端來了三明治。他小心翼翼、整整齊齊地咬了幾口,然後把剩下的三明治放在盤子裡,雙手交叉放在前面。“你呢?你的工作?”
他終於提了一個問題。這種勉強的交談肯定讓他感到尷尬。“影視製片人。”
“真的?”他的嘴角意外地飛出了一個親切的微笑。“我一直想執導一部作品”
作品。而不是片子。他看上去完全玩得起數碼攝像機及其全套裝置,甚至包括現在市場上的那種編輯軟體。
“當然可以啊,現在人人都可以做的。”
他聳聳肩。
“你可以用家人來練手藝嘛。”
他搖了搖頭。“我並不想做家庭生活紀錄片;而且我也沒有家人。”
無妻,無子。不會有殺人犯了。
“我沒做故事片,是為企業客戶拍商業廣告。”
“可你懂啊。”
又是一個微笑——燦爛、坦誠,就像老爸照片裡萊爾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