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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火屋不住人,有的安個窟窿八下的破門,有的乾脆幾根棍兒穿個柵欄,擋住畜生進不去就行了,所以米缸麵缸也不往裡面放。門後挨牆角是一口能盛兩挑兒水的水缸,緊挨水缸是一塊土坯支起來的柳木案板,因為很少吃肉,也就是切切蘿蔔、剁剁紅薯稈兒,擀個雜麵條兒、揉揉紅薯面窩窩頭兒,那時候的孩子壓根兒沒聽說過&ldo;紅案、白案&rdo;,就知道那張裂開一道道縫子的傢什叫&ldo;案板&rdo;。再熟悉不過的,就是這案板上常年不散的生蘿蔔絲兒和酸白菜幫子味兒。當然了,過年的時候再窮的人家也會煮一塊肉待客,不放鹽的清水煮出來的肉,那可真是從牙縫裡香到嗓子眼裡再香到鼻孔裡,香透了五臟六腑,吃多少都不會膩得慌!
灶火屋裡最重要的是鍋臺,也就是灶臺。孩子多吃飯的嘴就多,除了盤一個前後放有兩口甚至三口鐵鍋的&ldo;通灶鍋&rdo;之外,還有一個&ldo;行灶&rdo;。&ldo;行灶&rdo;顧名思義是能抬起來走的,是行軍打仗之人發明出來的。做行灶的時候,先把半截破缸扣到地上,和熟一堆用麻穰或麥秸當稔草的泥,照著缸一層一層細細地糊,挨地兒抹出五寸寬一圈兒&ldo;鍋沿兒&rdo;。等到半乾時,用泥抹兒一遍一遍兒抹得光光的,快幹了,兩個人合力把它從缸上慢慢褪下來,在底上開個漏草木灰的風道眼兒,肚子上開個連通風匣的洞,搬到陰涼通風處陰乾就能用了。
灶火屋裡佔地場最大的是放柴火的鍋地兒,只要天上一起雲彩,就會有人喊:&ldo;趕緊抱柴火呀!要下雨了!&rdo;灶火屋大的,那地方存的柴燒上半月二十天不成問題。做飯一般是兩個人,一個燒鍋,一個掌鍋。燒的人就坐在鍋地兒,要是燒豆稈、花柴、高粱稈兒這類長柴火,不用拉風匣。隨便一根燒火棍兒扒拉扒拉就著了。要是燒豆葉、鋸末、碎麥糠之類,就得拉起風匣呼嗒呼嗒吹。風道眼上放個鐵絲擰的火箅子,風匣一響,就在火箅子上吹起一蓬粘在一起的灰炭兒,一起一伏,紅紅的闇火花兒花兒著,白色的灰燼蝴蝶虻蟲兒一樣亂飛。要是燒鍋的是個孩子,擀麵條的不管是媽媽還是奶奶,擀好都會從邊上撕一塊兒遞過來,讓他用火剪夾住,放到花兒花兒著的火上一燎,起一層泡兒,滿屋子都是焦香焦香的面味兒。
如果燒的是豆稈、花柴,會留下半晌都不滅的火炭兒,燒紅薯、燒玉米棒,半晌裡,下地拾柴割草的孩子一回到家就去扒鍋地道兒,把燒熟的紅薯或玉米棒扒出來,吹吹灰,就是一頓晌飯。有時燒的是成串兒的螞蚱。燒熟了,扎嘴的腿和不好吃的翅膀都燒沒了,捏住螞蚱頭一拽,肚裡的髒東西全都帶了出來,只剩下又香又軟的身子,夠那個吃長齋的孩子香半天嘴。若是老爹下河洗澡的時候碰巧摸條四兩重的魚,或是逮住一條大拇指粗的泥鰍,掐張荷葉兒一包,糊上泥埋到鍋底下的火裡燒燒,那肉啊,又白又嫩,只怕是八仙聞見也會流口水。
偷豌豆莢兒
&ldo;豌豆莢兒,骨抓抓,
老奶奶袖包兒俺吃仨。
老奶奶說俺沒材料,
俺把老奶奶活埋了。
老奶奶在裡頭哼,
俺在外頭聽。
老奶奶在裡頭爬,
俺在外頭砸。
老奶奶叫俺小乖乖,
俺把老奶奶扒出來。&rdo;
教這兒歌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天到晚坐在紡車懷裡紡線的老奶奶。
經過上個世紀那場大災荒的人,差不多都偷過地裡的莊稼。有人為了活命,連丟在地裡的死孩子都撿來煮了吃,偷把豌豆莢兒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剛開春豌豆秧動長兒,人就大把大把地採,腮幫子揎得一鼓一鼓,兩個嘴角冒綠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