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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我說完。“薛毅忍下咳嗽,”雲初,你要好好教養她,將她撫養成人,我見她心性堅韌,聰敏善良,是個好孩子。你可知,我們在涸魚谷——咳咳咳——我那時便該去了,我們躲不過荊國鐵騎軍,我生怕有負所託將她、拖累一條命——是她,小小年紀,去死人堆裡給我找吃食,救回袁家少爺,這才有你我這一面——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猛烈的咳嗽後,薛毅不顧虞氏的嗚咽:“你我夫妻,終究是我欠你,要累及你年少守寡——”
“毅哥!”虞氏淚如雨下,壓著嗓子悲嗆地喊出聲來。
“我這身子我自己知道,能堅持到這裡,已是邀天之幸。這幸,皆是雲初帶於你我。連定兒,說不定也是她帶給你我的。”他緩了口氣,喝了一口虞氏遞給他的茶水,繼續喘著氣說到:“你定要好好待她,以後,她學醫也罷,嫁人也罷,讓她做個富貴閒人,也不枉——”
話未說盡,薛毅面如金紙,滿頭大汗,呼吸猛地一窒,一口鮮血噴湧而出,伴隨著虞氏淒厲的一聲“毅哥!”,他軟軟地倒在了她的懷裡。
還未到達知了巷的虞府,薛毅,薛懷瑾,一個俊逸內斂的,二十七歲的男子,帶著終於得見妻兒的滿足,帶著未能看著兒女長大的遺憾,帶著對妻子無限的歉意和不捨,帶著對泯州失守、故園不再的遺憾,辭別了這個離亂中尚存片刻安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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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上,舅母段氏眼淚跟斷了線一般,痛惜地摟著定兒,拉著雲初在蒲團前,靜靜地跟著母親焚化紙錢。虞氏的淚已流乾,麻木地將一張張紙錢化給自己的丈夫。大舅的三個兒子:晚苼、晚萊、晚意磕完頭,便站在旁邊打量這個素未謀面的表妹:她看起來又黑又瘦,一張因為營養不良的小臉瘦得只看得見兩隻大眼睛,頭髮被剪得很短,活脫脫一個黑瘦猴子一樣。寬大的孝布在她身上倒像是孔明燈的罩子似的,正值五月底六月初,靈堂焚燒紙錢的熱氣好像隨時要將她升起來飛走一般。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表妹曾經在死人堆裡翻找過活下去的機會,好容易遇到貴人,乍到汴梁,父親便撒手人寰。舅母給她沐浴更衣的時候,女孩的腳底全是快要痊癒的血泡結的痂,身上更是皮包骨,堪堪活到能有人給她續一條命的地步。
薛雲初在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上了馬車。她慌亂地看著爹爹逐漸灰敗的面龐,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枯瘦的手。喃喃喊出一聲:“阿爹。”那一刻他已經口不能言,用深深的,悲憫又不捨的眼光一直看著自己,嘴唇顫動著,直到眼睛裡那點光熄滅,手垂下。雲初不敢相信父親就這樣去了,在破廟裡,無數次爹爹咳得面色慘白地背過氣去,嚇得她哭泣不已,呼喚著昏厥過去的父親,最後他都能被自己喚醒。偏偏這一次,她如同喉嚨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她想要大聲哭嚎,但無論如何都呼喊不出來。爹爹真的走了,那個把他從泯州一步一步帶出來、那個為了她,丟下自己全部盤纏給流民只為保住她的父親,真的走了。
她又累又痛,長久以來的疲憊和高度的緊張,以及失去至親的悲傷,在這一刻積累到最高處,最重時。她向後一倒,墜入無邊黑暗,昏了過去。
直到舅母給沐浴更衣過後的她挑掉腳底的木刺時,她才有一點點的知覺。是的,她到汴梁了,泯州那個三進的院子和那個溫和的爹爹,都是過去了。
薛毅的喪事辦得非常簡單。汴梁城裡除了虞家,沒有他的親眷朋友,同知詩友,所以停靈三日後下葬,寥寥幾人的送葬隊伍將他葬在了在汴梁城外東南,虞家祖墳附近的一片竹林旁邊。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懷瑾定然會:()尋無定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