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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綰兒天資聰穎,慧根圓融,為父拙知,往後怕是難不住你了,甚好甚好,何愁盤草堂後繼無人。」
「綰兒,方才我都搜羅過了,藥屜裡的藥材均已黴變。」衛封見綰兒杵在藥屜前,以為她想檢視一番,咂舌惋惜道:「百里彌音簡直暴斂天物,好幾味上好的藥材啊,她也不心疼。」
衛封的聲音將沉浸在記憶中的戶綰喚醒,她轉過身靜默片刻,隨即嗤笑道:「師兄說笑了,她是一個犯下彌天大錯亦心安理得的人,人命尚且可藐視,遑論區區藥材更是不足掛齒了。」
「說的也是。」衛封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話鋒一轉,囑咐道:「對了,倆老道的老骨頭經不起折騰,方才歇下了,他們讓我轉告你,灸治銀針不足已差人外出採辦,估摸需要些時間,明日你便不必著急去宗祠,午時會安排人接你過去。」
「我知道了,師兄也儘早歇息罷,我乏了,先行回房。」
第7章 石槨假榻
點上燭臺,入目一切皆完整保留著原本的擺設。這裡曾是戶綰的閨房,她的女紅,她的字畫,她尚未參悟的生僻古著以及書案上一摞泛黃的研習隨記藥方。戶綰寞然看著眼下的光景,被不曾離開的錯覺籠罩著,彷彿就在昨日,自己仍在這間屋裡安睡於榻。
走近書案,隨手從堆起的藥方中抽出一疊,不經意瞄到硯臺下壓著一截嶄新的紙頭,與手中的藥方顏色相差懸殊。戶綰頗為訝異,掀起硯臺將紙張取出攤開,只見寥寥數行張牙舞爪的字型如面目猙獰可怖的怪獸,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毋庸置疑,如此潦草又傳神的字跡,正出自百里彌音之手。當年戶綰曾取笑她寫的字不堪入目,她爭辯道是由於祭司以習練殮文為主的關係,因此寫的漢字亦歪歪扭扭如鬼畫符,自小養成的走筆習慣很難糾正。她的字若不費點心神逐字認真辨別,旁人是極難看明白的。
上書:清思雕樑畫柱,疏影映空屋,燭爍如浮霧,慟泣而喑啞,故人不復,相思入骨。
將紙張壓回硯臺下,戶綰怔怔望著燭臺出神,心裡有千頭萬緒混混沌沌交織著,卻硬是捋不出一脈明晰的心思。
字裡行間情至深念至濃,當年誅殺的穿心一箭卻絕非失手。百里彌音一身戎血陰冷的笑仍歷歷在目,當年蜿蜒的血河若大地皸裂,如夢魘般折磨了她這麼些年,所有美好在一夜之間支離破碎。便是這般摧毀她的百里彌音,卻在她書案前執筆妄談什麼慟泣與相思。
夜色催更,戶綰翻來覆去一夜淺眠,滿腦子都是硯臺下的字,反覆暗自揣摩,竟覺心亂如麻。
清晨的林子帶著清冽的露水,在冒頭的朝陽下,在青翠的枝葉上浮影瀲灩,輕風拂過,搖搖欲墜。百雀出巢,撲稜著翅膀互相問早,林間霎時熱鬧起來,一派盎然生機儼如斑斕奪目的畫作。本是鍾靈毓秀之地,卻遭逢四伏的危機,戶綰穿行於香樟林間不勝慨嘆。
信步走了圈,單薄的衣裳無端沾染了朝露,竟略微泛潮。戶綰頓覺寒氣襲人,壓抑著輕咳了聲,當即興致缺缺欲回盤草堂。
「百里彌音竟如此放任烏裡族餘孽踏足領地,看來戶姑娘不簡單啊。」
戶綰循聲望去,但見中年男子謙和儒雅,一襲青褂更襯得他簡練明快,雖言語不太友善,面上卻笑意朗朗。戶綰認出來人正是百里南,稱她為烏裡族餘孽可知他心懷惡意。戶綰對此倒不以為意,卻依稀察覺他對百里彌音亦疏離失和,令人費解。「百里宗主?」
「宗主?哈哈戶姑娘有所不知啊,布農族如今是百里彌音隻手遮天,哪還有什麼宗主,我不過是個傀儡,形同虛設。」百里南微微眯起眉目,眼裡透著算計的意味,看著戶綰陰笑道:「戶姑娘既然來了,不妨為我主持公道如何?」
「你們之間的嫌隙恕我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