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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迷上電影,電影裡西方的美男美女像潮水一樣不斷的在我的腦中漲落,而且這種好萊塢的審美觀每天都在報紙上大量的傳播著,然後我看中國電影裡的明星們,也都或多或少長了一些好萊塢模式。於是,〃東南派〃的信心隨布袋戲的沒落而消褪了,代之而起的是〃西北派〃的嚮往。
在咖啡廳的那一刻,我驚覺到中國的審美觀已經處在一種可怕的危機裡了。
我想,如果我當年學畫從楊貴妃、趙飛燕的石膏像學起,或者是臨摹韓幹筆下的圓臉肥壯的馬上人物的話,可能今天就不是這樣了。或者中國電影爭氣,有幾個可供懷恩的人物典型,那麼今天我們就不會把美隨便的賦予費雯麗、克拉克蓋博了。
紐約的地下鐵擠滿了各種人,有典型的金髮碧眼美人,有黑人、猶太人、日本人、中國人、波多黎各人,或者不知道哪裡人,他們總是有著很大的差別,我想,不知道他們的審美觀是怎麼樣的?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藝術愈強大的國家恐怕就對審美愈有自信吧!
從紐約的地下鐵鑽出來,往第幾內珠寶店走的時候,因為我那樣子想過,心情清淡了不少,對於看美女的興致也減低了。到了〃第凡內珠寶店〃,這是一家巨大的店,偌大的面街櫥窗裡只擺了一顆亮閃閃的鑽石,大門鎖住了,朋友說:〃你要先通知櫃檯的小姐,她看清楚了才會來開門。〃
我說:〃不用了,看看櫥窗就夠了。〃
我們便散步去找了一家咖啡店,自嘲的說:〃至少奧黛麗·赫本長得有一點中國人的樣子!〃朋友沒有聽清我的話,追問著:〃什麼?你說什麼?〃
〃沒有。〃我說:〃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坐坐吧!第幾內珠寶店也不過如此!〃
——一九八二年四月七日
鶯歌山之冬
每年一到冬天,有一位生長在北方的朋友就常常抱怨臺北不下雪,一點不像冬天,然後就會談起他在北方的故鄉。那裡一片瑩白的雪,讓人在冬天還有清明朗淨的心情。不下雪有許多事做起來就少了滋味,像喝白乾、吃烤羊肉,圍在一起吃涮鍋。
有一回我忍不住說:〃雪恐怕不是你最懷念的,你懷念的只是一種心情吧!〃因為即使在臺灣也有許多地方下雪,我的朋友到雪地裡還是不能平靜。一日到了外國遍地的冰雪,恐怕更要懷念這個南方小島的綠色冬天。
冷暖原來最深刻的感受,不是在肌膚上的,而是心情的。在落寞之際,處在春天的花園裡,心裡仍然會冷;興起之時,即使走在寒大的雪夜,還能有暖意。我常有這樣的經驗,尋常的人一定也有,我就看過遭受重大挫折的人,在炎熱的夏天還渾身打著哆嗦。
不管是春夏秋冬,我總是喜歡到郊外去,因為在室內,就不能感受真實的季節感應,我覺得最可悲的莫過於是夏天總是躲在冷氣房裡,而冬風來襲時則抱守著暖爐的人。那樣的人不知道春花何時盛放,也不能體會冬冷獨步街頭冷冽的清醒。
去年冬天,我經常到臺北近郊鶯歌山上的親戚家裡度假,那時我覺得,就是沒有雪,人坐在屋裡聽著呼嘯的山上風雨,也能寒到徹骨,而就是簡單的坐在書桌前讀一本好書,同樣的風雨,都是沒有寒意的。
鶯歌,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小鎮,因為它是個陶瓷工業城,還隱伏著空氣汙染、噪音瀰漫、道路崎嶇的種種問題,大致的說,它不能說是一個美麗的城。可是就在我從臺北往鶯歌馳車的路上,心情就美麗了,尤其是在冬天。
臺北往鶯歌有兩條路,一條是走板橋、樹林、山佳,一條是走板橋、土城、三峽。前者是沿著鐵道的一條山路,曲曲折折,讓人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尤其是車到山佳,要透過許多山彎,每一山彎都是一次豁然開朗的大地。後者是在兩片平原的中間的寬廣馬路,左右都是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