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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於人必低於人的道理，侯滄海還是知道的，何況還是熱情幫助自己的人，於是笑著叫了一聲舅舅。

周安全撫著滿頭白髮，道：&ldo;我給你爸當徒弟的時候，經常過來喝酒，那時你還不到三歲，背了一個小紅書包，裡面放了一本紅寶書，胸口別著廠徽，得意洋洋在家裡走來走去。時間過得真快，侯滄海大學都要畢業了。&rdo;

侯援朝道：&ldo;侯紅旗大三了，明年也要畢業。她考在山南大學，分配要好辦一些。&rdo;

周永利在廚房裡利索地做著午餐。廚房傳來高壓鍋噴氣聲、鍋與鏟的對決聲、熱油和食材撕打聲，空中散發著墨魚燉雞湯的濃烈香味，其間穿插著郫縣豆瓣炒肉絲的辣香。

一樣樣菜擺上桌，侯援朝道：&ldo;滄海，給你舅敬酒。&rdo;

等到兒子敬了酒，侯援朝道：&ldo;這次分配工作，你舅幫了大忙，今天下午我們就去拜訪市領導，你跟著一起去。你先到樓下等，如果需要見面，你再上去。&rdo;

周安全端著酒杯，長長地喝了一口，道：&ldo;我經常到表弟家裡去，學了些政策，據我表弟說，以後公務員法實施以後，逢進必須要考。現在還有分配政策，只要我表弟點頭，就能進去成為幹部，旱澇保收。憑著滄海的機靈勁，弄個一官半職也不在話下。而且，我聽說除了政府機關，就算是事業編制，以後也要考試，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rdo;

周永利將一大盆墨魚燉雞湯端到桌上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ldo;安全，我們兩人碰一杯，下午辦了事情，晚上我們好好喝一頓。&rdo;

吃過午飯時，趁著周安全到福利社給表弟打電話的空隙，侯援朝和周永利到臥室做準備。

侯滄海推門進入臥室，恰好看到父母湊在一起數錢。綠油油的百元大鈔擺在桌上，彷彿變成一把把綠色小刀，深深地刺進了侯滄海心窩。

侯援朝不願意兒子看到陰暗的事情，道：&ldo;你出去等一會。&rdo;

周永利阻止道：&ldo;兒子長大了，應該讓他知道社會上的辦事規則。&rdo;

侯援朝道：&ldo;以前辦事講究老關係，現在不僅要有老關係，還得送禮。我和你媽準備了菸酒，還有一個紅包。&rdo;

侯滄海追問了一句，道：&ldo;送了禮，就能分配到政府機關?&rdo;

侯援朝道：&ldo;如果對方收了菸酒，那不一定。如果收了菸酒和紅包，事情就靠譜了。對方是大領導，肯定看不起這點小錢，全靠了你舅的面子。&rdo;

那個領導是經常在電視裡亮相的，相貌堂堂，不怒而威。侯滄海無法想像這麼大的領導會收自己家的這些綠色鈔票，是的，完全無法想像這件事。他暗道：&ldo;如果他真收了這些錢，我在學校受到教育形成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會崩塌。&rdo;

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錢，夫妻兩人很容易就將這些大鈔數清楚，鄭重地裝進信封裡。周永利見兒子神情嚴肅，道：&ldo;兒子，你到政府機關後要脫胎換骨，不要老想著下棋和打拳，得幹正事，努力掌權就是正事。你以後掌了權，要憑良心辦事，千萬不要收別人的錢財。我們這種工人家庭，存點錢不容易。&rdo;

侯滄海道：&ldo;憑良心辦事，那掌權有什麼意思?&rdo;

周永利理直氣壯地道：&ldo;當然有意思了，掌了權，我們不會吃拿卡要，但是自己辦事總要方便一些，用不著事事求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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