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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自己也只能堅持下去,別無選擇。
這時子時剛剛過半,時間還是足夠的。阮元遂屏息凝神,調理情緒,不再想考場之外諸事。過得片刻,已有思路,便即下筆。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命運,他必須全力以赴。
場屋之內,日復一日,也沒有多少新鮮事。四書文考畢,便是五經文、策問部分。眼看這日已到八月十五,正是中秋佳節,卻也是策論考試之日。個別考生筆走龍蛇,一日之內,五道策論已應答完畢,便提前交卷,出場賞月去了。多數考生依然會字斟句酌,寧可這個中秋不過,也不願意三年以後再來一次。
楊吉出身西南苗寨,來中原時,也沒在大城市停留,只在揚州經歷了兩次中秋。這一次到江寧府,那江寧是兩江總督治所,也是明朝的陪都,閭閻繁盛,更勝揚州。中秋佳節,自然是一片和樂氣象。楊吉眼看無事,便也到秦淮河一帶觀賞風景。
眼見秦淮兩岸,鼓樂之聲不絕於耳,行人熙熙攘攘,各自安享太平。楊吉本無親友在此,見得多了,也自有些乏味。眼看沿河向東,人煙漸稀,便向東走來,想著安靜一會兒。
不知不覺間,眼前突然出現一個路口,路口前柵欄緊閉,旁邊還有兩名衛兵把守。仔細問了,才知道是通往江南貢院的路,因這日科考尚未結束,故而暫不開放,以免打擾考生。正要離去,忽然聽得考場內漸有喧譁之聲,隨後柵欄門開了,走出幾個考生來。想是三場試題已經作答完畢,提前出場賞月的。
楊吉想著阮元也是考生,又兼燈火昏暗,一時看不清楚,便跟在幾個考生後面,想聽聽他們說什麼。他出身西南山區,自幼攀山越嶺,身體輕盈,走起路倒也不易被察覺。
只聽其中一人道:“李兄,你說今年這考試,題出得未免有點偏了吧?那什麼‘過位’,朱夫子章句裡一共也沒講幾句,這讓我如何作答?唉,只怕三年後又要來一次嘍。”
另一人道:“且不說這四書文,你看今日那策論,最後幾個問題,都是什麼災年救荒,河道引水的。你說我這些年,哪見過一次饑荒?咱家常州府那邊,也不缺水,引水做什麼?我看啊,這主考是有意賣弄學問,要不今年就算了,等後面來個老實點的主考,咱們再考吧。”
還有一人道:“我聽說眼下這些考官,都喜歡國朝這些人的經解。什麼戴東原啊,江慎修的,現在也不管什麼朱子了。什麼四書主朱子集註,都是騙人的。這些考官心術就不正,還說我們讀書少。得了,得虧咱幾個交卷早,咱也去賞賞月,寫寫詩。可別用‘鍾’字韻,什麼氣與三山壯的,看著就頭疼。”
楊吉知道,其中並無阮元。他讀書不多,但和阮元相處了一年有餘,也知道個大概。阮元平日讀書,唯恐有什麼新學術新觀點自己不知道,從未在他面前說過哪個學者的壞話,更不會抱怨題目偏僻,想來阮元應是還未出考場。
但轉念一想,阮元或許也會提前交卷,遂走到了路口一邊,等著考場是否還有人出場。閒來無事,望著天上明月,也不覺想起自己的父親來。當然,也想起了父親幾年之前,告訴自己的一件秘密。
父親在苗寨做寨主已有十餘年,平日也算頗有聲望。可他這樣一個寨中人人景仰之人,卻日夜供奉著另一個人。平日楊家正堂之上,一直襬著一個靈位,上面寫著“先九溪營參將阮公玉堂之神位”。每日父親早起,必然要先向這神位下拜,送上祭品。無論外面有無他事,事情緊張與否,楊父平日,絕不會缺了這一禮節。
這神位他自幼便見得,知道那個叫阮玉堂的人,對父親有救命之恩。但他有時也頗為不解:僅僅是救了父親一命,這個人便值得父親如此供奉,如同自己在戲文中所聽得觀音大士、王母娘娘一般?終於有一天,他鼓起勇氣,向父親問起了他和阮玉堂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