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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以後全歸秀蓮管。兩個人相互感動,一拍即合,好像這是樁生意,陳秀蓮就是這樁生意裡被稱斤論兩的物件。
陳秀蓮在這場滑稽劇裡逐漸發覺自己的奇怪,是她太奇怪了,何志國是她沒開過口承認的男朋友,那晚壓住她的就是隻蒼蠅。她趴在家裡的窗戶上,看著太陽昇起又落下。每晚她都睡不著,她閉上眼,就會自己反駁自己。反駁太痛苦了,她只能強撐著睜大雙眼,讓自己接受老天給的劇本。
2147年陳秀蓮20歲,在冬天嫁給了何志國。她睡在夢裡的床上,看見那盞熟悉的燈,還有那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的蒼蠅。何志國可以使用她,她的身體不屬於自己,她的眼睛、她的嘴巴、她的思想統統都不屬於自己。
陳秀蓮有個問題想了幾十年。她究竟是什麼?她是人嗎?沒人給她尊重啊。何志國跟人喝酒,醉後對自己的豐功偉績侃侃而談。他多自信,把老婆當徽章,還覺得老婆不夠體面。
何志國打陳秀蓮,是治妻有方,棍棒底下出孝妻嘛!他覺得自己好威武,堪比南北戰爭中的英雄,為北線聯盟在後方安穩家庭方面做出了傑出貢獻。可惜沒人來給他表彰,他就在網上講。他把自己當文化人,寥寥幾句就能引來無數兄弟的叫好。
戰後停泊區經濟下滑,鋼廠倒閉了一大片,何志國的小作坊也倒閉了。他的喜怒不定越發明顯,已經到了神經過敏的程度。那時陳秀蓮有了琴琴,母女倆就睡在樓下。有天她半夜醒來,一轉頭看見何志國就坐在門口,露著顆腦袋盯著她。
陳秀蓮覺得何志國有病,她不想讓何志國靠近琴琴,就整夜坐在琴琴床邊。她白天為了養活琴琴而工作,什麼都肯幹。琴琴很懂事,每次放學就趴在食堂的桌子上寫作業,等著陳秀蓮下班。陳秀蓮終於覺得自己正常了,琴琴就是她跟世界的維繫。她藏著錢,一塊一塊地攢,想讓琴琴上學,想帶琴琴走,母女倆去哪裡都行。
但是何志國用一場酒駕把陳秀蓮的夢撞沒了。
天快亮的時候下起雨,雨珠急促地敲打著小窗外的鐵皮蓋。劉晨被吵醒了,他的臉頰貼著地面,鼻子裡都是地下室的黴味。幾條狗在叫,劉晨聽見門開的聲音。
“起床。”陳秀蓮開啟燈,蹲下身來拍打劉晨的臉。
劉晨在潮溼的地下室裡待了一夜,頭疼欲裂。他被拍時不自覺地哆嗦一下,剋制著自己想要躲避的念頭,生怕刺激到陳秀蓮。他啞著嗓子回答:“醒、醒了。”
陳秀蓮握著挑東西用的木棍,把棍子從視窗戳出去,頂住鐵皮蓋,拉過來蓋住窗。
雨聲變得沉悶,像是被鍋蓋罩住的熱油,而劉晨就是油裡的肉。劉晨的眼鏡不知道掉到了哪裡,此刻看牆壁都是模糊的。他轉動著眼珠,喉嚨裡著火,那是他昨晚喊叫的後遺症。
“我想了一晚上,”陳秀蓮放下木棍,端起飯碗,邊吃邊說,“你的初衷也是好的,對吧?你報道那些事情,我覺得挺好的,就是有些話很……”她想著詞彙,“像何志國。”
劉晨昨晚被打蒙了,這會兒背上火辣辣的。他轉動著眼珠,只能看到陳秀蓮的鞋。
陳秀蓮今天穿著自己的鞋,還打算等會兒去上班。她吃飯很快,碗裡都是肉。這些肉堆積在冰箱裡,再不吃就壞了。她說:“你很有文采,我以前還想給你打電話。你放在主頁上的號碼是真的嗎?”
劉晨篩選著關鍵詞,他乾澀的嘴唇翕動,回答道:“真……真的。”
“早這樣說,”陳秀蓮把碗筷擺放到一旁,“我還以為是假的。”
劉晨覺得胸口束得太緊,身上的繩子讓他無法正常呼吸。他蹭著地面,翻動了一下身體。
陳秀蓮看著劉晨像蛆蟲似的蠕動,問:“你給我打過電話嗎?”她像是擔心劉晨無法理解,專門把通導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