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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動的千盞油燈透過經幡投在殿門深處,依稀可見年輕帝王的衣襟前透出血色來。鮮紅像盛夏初綻的花朵一般妖嬈盛開,用疼痛折磨著它紮根的血肉之軀。
可那人卻彷彿失了痛覺一般,只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又抬手拂去琴絃上的血,起手便要再奏。
單將飛俯身在那琴案之上,聲音悲切。
「陛下傷了心脈,三日才從鬼門關走回來,如今怎可這般糟踐自己?」
男子蒼白的臉上不見怒氣,只有無盡的蕭索,昔日那雙如古井般沉靜的眸子如今已似深淵一般,只瞧上一眼便教人喘不過氣來。
「普安咒曲意高遠,最是清心定神。孤若停下,怕是再難回頭。」
內侍官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不知又回想起了什麼,許久才慢慢道。
「過往二十多年,陛下都是這般熬過來的。這一回,陛下一定也可以的。殿外丁中尉帶人候著了,陛下再等等、只要再等等」
等?他已經在這無間地獄中等了太久了。
他不知道,原來時間是這樣一件折磨人的東西。
以前他從未覺得那刻漏中滴下的水珠有何煎熬可言,更不知何為光陰寸金。他在塔中的那些年最擅長的事情,便是與那無窮盡的虛無歲月抗衡。
可眼下,看著那血珠在弦上緩慢地滾動著,就如同他的心在刀尖上凌遲而過。
「瞿墨那邊,可有進展了?」
「今日已煉了第三爐了,嵩靈山的觀長方才也熬不住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陛下若想知道詳情,小的這便差人去問。」
「不必了。」男子幾乎頃刻間便拒絕了,他不問便不會聽到那可怕的結果了,「出去吧。」
單將飛將那已經冷得徹底的藥碗撤下,重新換上新熱的湯藥,數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臨走前,他將一早備下的乾淨外裳披在那人身上。
「陛下要的衣裳,小的差人找到了。」
月白的衣料輕盈柔軟,早已不適閤眼下的時節。可眼下哪怕只是多一件薄衫、能遮一遮他胸口刺目的血跡也是好的。
單將飛不敢再留,低頭退下。
琴聲再次響起。
只是這一次換了調子。
撫琴的人自己也不知是怎的,指尖落下、彈出的卻是他從未撫過的曲子。甚至也不是任何一首有名字的琴曲之一。
那曲調甚是熟悉,似乎是段民間小調。只是這小調中缺了幾句,只重複著前面幾段旋律。
撫琴的手一頓,他終於想起為何這曲調只有幾句,因為他並不知道那整個調子是什麼。在那個寂靜、只有螢火相伴的沼澤夜晚,她在他面前哼起過的那首小調,便只有那幾句。
他笑了。那笑卻隨即凝在那裡,最終化作無法掩飾的悲涼。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段音律,三日未閤眼的睏乏與麻木交替侵蝕著他的意志,恍惚間他已伏在琴案旁,昏昏沉沉、難分晝夜。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微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那聲音時重時輕、時急時緩,最終停在了他身前不遠處。
琴絃上的手指一動、勾響一聲琴音,男子睜開眼、撐起身子向前望去。
晃動的幢幡下露出一雙赤著的腳來,那雙腳徘徊著、猶豫著,終於靠近了些。
下一瞬,古老的幡帛輕輕分開一條縫,她就那樣猝不及防地探進頭來。
她的眼睛依舊是熟悉的神采、見到他的那一刻幾乎放出光來。
「我聽到有人彈琴,調子有些耳熟,便摸黑走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沒說話。他說不出話來。
她見他不語,瞬間便有些侷促了,站在那條擺動的幢幡下面,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