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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後的第二天,海子裡一片雪亮。
看守的人遮著眼睛開啟倉門,裡面早已憋得難受的閹人們紛紛擠了出來。
看守一個哈欠還沒打完就被這些人急吼吼地推搡到雪裡,鼻子也磕出了血。他撲騰著坐起來,壓著鼻孔罵道:“他媽的,個個都趕著投胎。”說完正要爬起來,手卻被雪地裡的東西膈了一下,他忍著雪光撿起來一看,見竟然是一塊芙蓉玉墜。
“喲。這些個窮哭了的,還藏私家當兒啊……”
說完又趕忙捂住嘴巴,佝著背四下檢視。趁周圍正亂沒人瞧見,趕緊把玉墜往懷裡藏。
誰知這還沒藏好,忽聽背後有人問道:“蹲著做什麼?”
“啊?沒做什麼……”
問話的人是李善手底下的少監,見他鬼祟,毫不客氣地從背後踢了他兩腳,仰了仰下巴,“趕緊起來去把人帶出來,今兒一早司禮監的人要過來。”
看守忙站起來,胡亂拍了拍身上的雪,湊近問那少監問道:“這會兒就要帶過去啊,那張大鬍子回海子裡來了嗎?”
少監掩著口鼻朝後閃了一步,“真是毛躁得很,給離遠些。”
看守抹了把臉,垂手站得遠了些。
等他站好了,那少監才放下手,慢條斯理地答應他將才的問題:“聽說昨晚讓李爺從外頭廟子裡抓回來了,連夜給醒了酒。”
看守聽完,高興地“欸”了一聲,“行勒,我這就把人給帶出來,交了這差事,我們今兒晚上也好過個大年。”
說完正要往裡面走,又被背後叫住。
“回來。你那袖子裡藏的什麼東西。”
“喲,這……”
“拿來。”
看守看著少監攤出來的手,眼下沒了辦法,只得把那塊芙蓉玉捧上去,賠笑道:“小的是撿來的。”
少監將玉攤在手裡細看,晃眼見他還站在面前,低聲喝斥道:“還站著幹什麼,帶人去啊。”
看守見他趕人,便知道是要白孝敬了。心裡雖然不痛快,面上卻也只能悻悻地答應著,回頭嘟嘟囔囔地提人去了。
到底被人搶了東西,心情不好,此時對鄧瑛就更沒好脾氣。
鄧瑛為了受腐刑已經被禁了三日的水米,雖然走不快,卻在盡力地維行走時的儀態。
看守看得不耐煩,便在後面搡了他一把,喝他道:“快點吧,還嫌晦氣少麼?”
他說完把手攏在袖子裡,罵罵咧咧,“都說你在海子裡活不了多久就要自盡,你到是死啊。還愣是活了半個多月,刑部和司禮監每日抓著我們過問,也不知道是想你死還是想你活,今天你有結果了,就走快些吧,拖再久,不還是要遭那罪的嗎?難不成你現在怕了想跑啊?省省吧。”
他此時說話格外地難聽。
鄧瑛低著頭。沉默地受下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再抬頭時,已經走到了刑室門口。
南海子本來是沒有刑室的,留個鄧瑛的這間其實是一間掛著棉帳的廡房。
這會兒裡面正燒著炭火,點著燈,朝南坐了兩個刑部的人並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鄭月嘉,門外還站著是四個身著玄袍的錦衣衛。
看守知道自己的差事在這幾位爺跟前就到頭了,小心地把人交出去之後,頭也不敢抬地走了。
鄧瑛獨自走進刑室,裡面的人正在交談,見他進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刻意地停下。
“楊倫楊侍郎一早也來海子了?”
鄭月嘉點頭“嗯”了一聲,“楊家還在找他們家三姑娘。”
“這都失蹤半個多月了,他家的三姑娘,出了名的美,這要找到死人也許還能是堆清白的白骨,找到活人,嘖……能是個啥呀。”
鄭月嘉是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