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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出身落魄寒門的吳質之女,與東海高門的王肅之女是無法比擬的。
只是明明都讓我當孤臣了,怎麼還給我指了如東海王氏這種公卿高門之女為妻啊?
此不是自相悖嗎?
莫非,此中天子尚別有深意?
在聽到婚事乃是天子指定的時候,夏侯惠久久不語,心中盡是茫然。
也讓書房內陷入了好一陣寂靜。
原本還在喜笑盈腮的夏侯衡到底是浸淫在仕途上久了,見狀,便斂容沾須,輕聲發問道,“稚權所思者,乃天子此舉何所欲乎?”
“萬事瞞不過大兄!”
由衷的稱讚了聲,夏侯惠連忙請教道,“如大兄所言,以孤臣娶高門之女,我委實不明此中蹊蹺也!大兄若是明瞭,還請為我解惑。”
“我倒也無有確鑿之念。”
夏侯衡點了點頭,回道,“不過,我私自揣測,或乃陛下年歲尚輕之故耳。”
呃~
這是指天子曹叡年紀輕輕,做事沒有思慮周全,所以才有自相悖的行舉?
對於這個答覆,夏侯惠報以莞爾。
但接下來夏侯衡的話語,卻是令他心頭一片清明。
曰:“稚權何故自傷神邪?丈夫在世,吉來不忘形、厄至不踟躕,從容而已。天子何所欲,假以時日自會見分曉,稚權只需堅持本心、恪守德行,何須在意吉厄與否哉!”
且言罷,他便自行離去。
嗯,他是忙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諸流程去了。
為了王肅家中好,他要在夏侯惠作上疏之前,先大張旗鼓的將親事給敲定了。
而被開導暫時拋開得失雜念的夏侯惠,則是再度端坐在案几前,剛執筆點墨之際,嘴角便露出一縷笑意來。
他將與王肅之女定親事,而案几上鋪展的,卻是他做給司馬師的回信.....
自從前番在城外陳家草堂結識司馬師後,二人便每個月都通書信。
是司馬師率先伊始的。
那日,他出聲邀請夏侯惠常一起飲宴坐談、而夏侯惠不置可否後,他便時不時讓家中僮客往夏侯府邸投一封書信。
很長的書信。
內容不止於探討二人洽談甚歡的兵事。
諸如文學、經學、禮儀、人事、軍制、器械、方術或者地方誌異等方面,甚至還曾有過附錄了一曲音律在文末之事,堪稱無所不羅。
可以說,他每作一次書信,相當於和夏侯惠坐宴詳談一次了吧。
但他也很謹慎。
信中一旦提及如人事、軍制等敏感話題,他都會拿秦漢或者先秦事蹟作例子,來問夏侯惠以及闡述自身的看法。
對於這種很新穎的“交遊”方式,夏侯惠也興趣盎然。
因為司馬師不負盛名,不管在哪個領域都涉獵頗深且能提出很獨特的見解,夏侯惠每每看到他闡述心得時,常有一種闊然開朗的感覺。
以致有時候,司馬師隔了半個月沒有作書信投來,他都會生出悵然若失的情緒了。
自然,能讓司馬師契而不捨的作書信,那是他每一次作回信時都很認真,也同樣將自己的見解與心得細細道來,而不是隨意敷衍應付了事。
就這樣,二人的關係升溫得很快。
明明就見過一次,但彼此之間都有了一種士逢知己之感。
有時候,夏侯惠甚至還自嘲過,明明自己是知道歷史軌跡的,但與司馬師卻是如此契合呢?
待靜心自我審視後,便發現二人身上有很多類同之處。
最大的契合,乃是自己的觀念與性情皆帶著些背經叛道的味道,而司馬師同樣是擁有著一顆不向世俗低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