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腐爛(4)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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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內爾的雙手因虛弱而發抖,他估計自己已經流了快500毫升血。
飢餓、缺水讓他的頭腦發昏,兩眼發黑,步伐也變得踉蹌。他身上沒有食物,有水但是不敢喝,因為水就會從下顎的創口流出來。德國人98式步槍所配發的刺刀寬度比國產的勒貝爾刺刀大不少,捅出來的口子自然也比用國產刺刀自殘造成的傷口大得多,止血也就更慢。
傷口好不容易止了血,德內爾暫時還不敢喝水再衝開它,再流一點血確實死不了人,但是他就不能保證自己還能走到15公里外的普拉特德克穆勒了。
他感到口腔裡的舌頭頂到了上顎,起初他以為自己捅壞了舌骨,讓舌頭控制不住地上翹,但很快他就發現情況不是這樣,而是腫脹的舌塞滿了他的整個口腔。德內爾想笑又笑不出來:他現在看上去絕對像只渾身流膿的癩蛤蟆。
德內爾走過蕭索的切爾塔村,沿著小路向叛軍指示的目標“普拉特德克穆勒”村蹣跚而行。或許這一條道路對叛軍來說已經是“內線”,德內爾並沒有遇到哨卡和檢查站。
亨利他們說的很對,在埃布羅河以外的方向,叛軍的確防禦薄弱。
想到亨利,德內爾低下頭默默加快了腳步。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按照兩個叛軍給出的說法,巴斯蒂安很有可能已經被逮捕了。叛軍絕對不可能放過任何一個參加過共和軍的人,尤其是外國志願者。法國在西班牙內戰上採取了中立態度,不支援公民參加內戰任意一方,也就不可能為巴斯蒂安提供任何保護。
也就是說,巴斯蒂安被槍斃或者絞死已成定局,而德內爾對此無能為力。他能做的,只有儘早趕到“普拉特德克穆勒”,為這位背井離鄉的同胞帶去一點最後的慰藉了。
經過四個小時的行走,德內爾終於抵達了那個名字特別長的村莊。
戰爭讓平民的生活變得艱辛,雖然上次大戰的時候德內爾一直在前線,但是他也聽過泰勒和羅貝爾孩提時候的交流,多少也能瞭解一些戰線後方的艱難歲月。“普特拉德克穆勒”也不例外,戰爭讓這個村子無比蕭條。
但是這也未免……太蕭條了些吧?
不僅街道上看不到人,明明是該做午飯的時間,村子裡也沒有任何做飯的跡象,整個村莊裡一片死寂。當德內爾走到村中心的廣場上的時候,有一條皮毛上泛著油光的大黃狗跑到了他面前二十幾米的地方,那條畜生的眼神令久經沙場的德內爾心裡都有些發毛。
這個村子肯定有問題!
德內爾下意識地想握住拳頭,但右掌的劇痛卻讓他回過神來。他緩緩挪到路邊,用左手撿起了一根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木棒,跟那條狗對峙起來。
或許意識到雙方的體型差距太大,那條大黃狗在喉嚨裡低吼了一聲便跑開了。儘管如此,德內爾也沒有放下木棒,而是警惕地向村子的盡頭走去。臨近村子的北面,一陣惡臭讓德內爾險些吐出來——這臭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了。
他的血流加速,耳朵一時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撥開路邊草叢的時候,一團烏雲一般的蒼蠅撞了他滿懷。德內爾扔掉棍子,試圖用左手驅趕這些令人作嘔的蒼蠅,但他很快發現,這些蒼蠅身上居然粘著膿血。
“他媽的!”
在一處收割乾淨的苞米地裡,密密麻麻地疊著幾十具屍體,男人、女人、老人都有(雖然因為腐爛成巨人觀已經難以辨別)。這些屍體的面板下湧動著成千上萬的蛆蟲,孵化出的蒼蠅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人顯然不是游擊隊,因為游擊隊員的屍體就在德內爾的腳下,整齊地排成一排,頭顱全都不翼而飛,屍體慘狀同樣使人不忍直視。
巴斯蒂安就在屍體中,那根由他的妻子朱麗親手織成的圍巾昭示了屍體的身份,一個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