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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上半日功夫。日頭過午,卡瓦納修士才調劑停當,心神俱疲,靠著巖壁喘息,只是不敢動彈。他心道這一時三刻算是救回了自己一條性命,但終非長久之計,自己不能移動,無非渴死餓死兩個結局。若不是教廷厲禁自戕之行,他早已強拔樹枝一死了之,遠勝這不死不活的尷尬狀態。
正想間,一個黑影突然自遠處奔來。他定睛再看,不是賽戈萊納是誰!
這一下卡瓦納修士驚喜交加,顧不得自己傷勢,張口高聲叫他名字。賽戈萊納聽了呼喚,腳下更快,轉眼到了修士身前,臉上歡欣無限,活蹦亂跳,竟是毫髮無傷。卡瓦納修士忽然覺得他身上飄來一股古怪味道,亦腥亦臭,衣褲上也是片片油汙,還掛著星星點點的肉塊。
卡瓦納修士再朝他身後一望,登時明白了。遠遠的丘陵之上儼然有一堆花白肉山,與周遭翠綠景色極不協調——正是那二馬二騾的屍身!它們墜落山崖之後,居然栽到了一處,化作一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團。賽戈萊納被卡瓦納修士那一橫擊,恰好落到了肉山之上。修士的橫擊再加上二馬二騾的敦實肉盾,把他的跌落之勢抵消了個七七八八。
賽戈萊納與杜蘭德、卡瓦納修士一起數十日,已初通人事。此時見了卡瓦納修士的慘狀,賽戈萊納也知嚴重,兩隻碧眼已經是眼淚汪汪,口中斷斷續續道:“拔……拔……”卡瓦納修士連忙阻道:“千萬不可,若一移動,傷口迸裂,我便死透了。”賽戈萊納點點頭,圍著他左轉右轉不肯離開。卡瓦納修士道:“孩子,我已然無幸,你快快離去,尋條路出去吧。”
賽戈萊納盯著他,突然跳開,三閃兩閃不見蹤影。過不多時,賽戈萊納又跳了回來,手中捧了幾捧鮮紅漿果,歡聲道:“你吃,你吃。”卡瓦納修士嘆道:“這孩子真是個講義氣的好男兒。”他早已飢渴難忍,先接過一捧,不忘向上天默祈禱告,然後才一粒粒把漿果塞進嘴裡。他是雲遊四方的托缽僧人,風餐露宿本是常事,吃了這幾捧漿果足以恢復精神。
吃罷了果子,卡瓦納修士這才環顧四周。他們所在的乃是一處極深的谷底,谷內風光倒好。視力所及已是佔地頗廣,觸目皆綠,草木極為豐饒,既有參天古樹冠於上,又有低矮灌木伏於下,錯落掩映,蔥鬱森聚,成了一片天然的谷底林麓,鳥獸想來極多。還有條潺潺淺溪沿林邊蜿蜒流過,曲折百回,真是個人跡不履的世外仙境。
只是這山谷四周峰巒聳峙,丹巔削壁,並無一絲縫隙,似是一把嚴絲合縫的岩石大鎖牢牢圈住山谷,其上青苔跡跡,就是猿猴也難攀援——只不知目力以外的地方,是否別有洞天。卡瓦納修士看過一圈,有喜有憂:倘若這深谷別有出路可尋,賽戈萊納固然可以出去,那豹王子亦可以循路進來;若是個全無通途的絕地,沒了自己幫助,賽戈萊納斷然是絕走不脫的。可想個甚麼辦法,能教賽戈萊納離開這谷底呢。
賽戈萊納天真爛漫,哪裡知道修士心中所苦。他自去巖窠附近的草叢裡捉了只肥厚的蚱蜢,扯掉腦袋和翅膀,遞給卡瓦納修士。修士搖頭不吃,他便一口塞到自己嘴裡,大嚼起來,看那表情十分香甜。卡瓦納修士心中一動,這孩子本來就是天生地養過慣了野日子的,這絕谷生活別人覺得苦不堪言,於他卻是駕輕就熟。自己何苦強扭其性,把他趕去人世沾染塵氣,弄汙了好端端一個靈魂。許多修道院亦設於崇山峻嶺之間,隔絕於世,以助於澄清靈魂,如今豈不就是個現成的?
自從跳崖以後,卡瓦納修士便篤定了賽戈萊納是個受主恩寵的人,逾百丈的高崖落下而不死,這是何等神蹟!上帝如此行事,必有不可言說的目的。想到這裡,他覺得自己竟是個未來聖徒的引路人,責任頓生。
於是卡瓦納修士便暫時壓下教賽戈萊納離谷的念頭,閉目安心養傷。這一日轉眼即過,他暗運玄功,任憑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