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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作家了,就能賺很多錢,有了錢,媽的脾氣一定不會這麼壞。媽的脾氣好了,你就不用捱打了……”雖然眼前一片黑暗,但是阿綠還是能看見姐姐星子般熠熠生輝的眼睛。
從小到大。姐姐一把筆一把筆地寫著小說,一本日記本一本日記本地寫著。寫到手指上長出厚而硬實的繭,姐姐還是沒有當成作家。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為作家,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賺到錢,姐姐也不知道大多數的作家是賺不了錢的,她只是埋頭髮狠地寫著。她在她的文字裡活成另外一個人,生動的,有顏色的,充滿靈氣的。那樣的柳眉荔是阿綠羨慕和崇拜的,也是她望塵莫及的。
母親將阿綠送到堂哥那裡,十五歲的阿綠成了按摩女。無數次,阿綠在夜深人靜時爬上高高的天台,俯瞰城市的燈紅酒綠,然後想象著從天台上縱身一躍……每日裡忍受不盡的是嫖客們色眯眯地垂著涎水伸向她還未發育完全的胸部的手,那種歇斯底里地揉捏,彷彿要把她蓓蕾一樣含苞的小乳揉搓成脫水的指甲花,那種歇斯底里地疼痛和屈辱是她不堪負荷的。每當她尖叫著從按摩室跑出來,堂哥凶神惡煞的嘴臉就猛然出現。她被像動物一樣驅趕回按摩室。嫖客們或咒罵,或誘導,心腸好一點兒地就對她說道:“讓我**吧,你就不用打飛機打得這麼辛苦了。”
不管如何,阿綠都咬緊了牙關,她絕不脫褲子。不脫褲子,就意味著賺不到大錢,單純的按摩只會像捻茶珠一樣既辛苦又賺不到錢。風塵之地哪有可能真出淤泥而不染?所謂“花中君子”陳三兩不過是戲劇中的人物,虛構的而已。不能給家裡寄回大筆的錢,按母親的話講是“白白汙了好人家的名聲”,母親生氣是預料中的事情,還會遭來堂哥的嫌棄和其他按摩女的恥笑。按摩女們都是和阿綠年齡不相上下的女孩子,她們在學校裡有的成績好,有的成績糟,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都是來自農村,都是貧窮人家的女孩。如果出生富裕,就算成績糟也能花錢買書讀,根本不必到這腌臢之地賣肉。因而阿綠覺得無論如何姐姐都是幸運的,無論如何母親都是善待姐姐的,她讓姐姐讀到師範畢業,還有了一份鐵飯碗。而阿綠擁有的就是一份按摩女的工作。
當姐姐在學校的黑板前執起教鞭,阿綠能執起的就是按摩室裡嫖客們的生殖器。最初,那些顏色暗紫,粗大、葷腥、充滿精騷味的生殖器令阿綠恐慌。這就是母親求神拜佛吃齋祈禱渴望獲得的“小**”嗎?它們是罪惡的化身,是阿綠從小到大得不到母親喜愛的緣由,就因為缺了這東西,她變成母親的眼中釘、肉中刺,變成多餘而卑賤的次女。現在,在這窄小而昏暗的按摩室裡,阿綠擁有了它們,它們在她少女的掌心從萎蔫到勃起,像噴薄罪惡的槍。如果她允許這些槍將罪惡噴進她的體內,那麼,金錢、享樂、奢靡唾手可得。可是阿綠不,她像最堅實的堡壘緊閉了銅牆鐵壁上的門,守住底線,守住仇恨,守住貞操,讓母親一遍遍仰望鎮子的高樓,然後跳腳。這是阿綠唯一的生活樂趣和寄託了。仇恨是她活下去的動力。當嫖客們將生殖器在她充滿發育疼痛的小乳間晃動,阿綠終於感到噁心。她跑上高高的天台,俯瞰地面上像魚一樣漫遊的車子,開始犯嘔。她有恐高症,只有仰望天空,她才有生在低處的錯覺,從而心安。她站在哪裡,哪裡就是塵埃,哪怕是這十幾樓高的天台,亦是低賤的塵埃。(未完待續)
正文 奶媽續
阿綠站在高高的天台,揚起頭顱仰望高空。高高的天空一碧萬頃,清澈無雲,只有黑色的鳥張開羽翼奮力飛翔。天空充滿夢想和希望,天空包容所有眼淚和微笑。姐姐的話像風,阿綠在風中背對著地面張開雙臂,揚起的頭顱使勁向後仰下去,仰下去……墜落到地面的時候,阿綠閉上了眼睛,靜靜體味肌膚撞擊水泥地面的疼痛,然後耳邊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你不會自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