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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蟬聽到“移神定質”四字,扭過頭去,奇道:“你也知道移神定質?”
姜濡看李蟬這麼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比較起來,自己多少有點大驚小怪了,便壓下驚訝,故意說:“這多稀奇呀,無論徐公還是金吾衛大將軍,都見他們用過。”
李蟬這才知道,這移神定質之法不止自己一人獨有。世間丹青手何其多也,便連姜無惑見過的就有兩個,除此之外,還不知有多少隱世高人。他感慨道:“日前與金吾大將軍打過照面,卻未深交,看來日後要多探討探討。”頓了頓,又繼續下筆,“既然沒有黃丹,這龍腹就由我畫吧。”
姜濡點頭,說了聲“好”,又繼續觀摩李蟬作畫,想把這移神定質的丹青妙法看出些門道來。
但看了一會,她忍不住又說:“先前你說,尊師名號佩阿。我問過幾個長輩,卻都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李蟬提筆的動作一頓,想到筆君,不禁有些惆悵。筆君已離去數月,他也到神吒司去過幾回,想著能探聽到什麼訊息,至今一無所獲。
“家師麼。”他喟然道,“他可是手段通天的人物。”
筆毫繼續落下,泅出片片橘黃。
喟嘆隨風而去,一群烏鶇停到龍游湯的殿嵴上好奇觀看牆下的二人作畫,又不耐風中溼氣,喳喳叫著往西飛走,消失在御史臺的柏林裡。
雲端,水汽凝成幾滴細雨,未落地,就蒸發在炎炎熱浪中。
……
姜濡看李蟬作畫看了好一會,覺得看出了點名堂,便也畫了起來。
她用白堊塗龍身,用竹錐筆勾龍鱗。
李蟬畫完了龍腹,一邊問姜濡,一邊修飾龍頭、龍尾、龍爪。
壁上白龍逐漸活靈活現。
也不知何時起了大風,風中還夾雜了些許冰冷雨絲,吹盡暑氣,在湯池裡颳起細雪般的層浪,便連水上銀鏤漆船都晃盪起來。
將作監的官員連忙拿來木杆和刷了熟桐油的棉布。
劉昂憂心忡忡,風風火火地指使右校署的幾個監作忙活著,搭棚子,捆麻繩。
然而風越刮越大,嘩啦一下,一面油布被掀飛,連帶著木杆也被高高拔起。
一片驚呼聲中,劉昂心裡咯噔一下,卻見一道身影若驚鴻飛過。
李蟬落地,左手牢牢抓穩木杆,“篤”的一聲,插回地面。
他右手還託著沒來得及放下的墨盞,裡邊的墨汁雖晃盪著,卻沒灑出一滴。
劉昂驚歎道:“好身手,李學士好俊的身手!”
李蟬鬆開木杆,取下橫咬嘴中的筆,皺眉看向獵獵作響的油布,“劉少監,這天氣……”
劉昂神色一滯,眉頭緊鎖,“按司天監的歷法,今日該是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眼下卻,眼下卻……”他重重嘆了口氣,但就是這嘆息的片刻功夫,又是一陣狂風襲來,伴隨著陣陣驚呼,簡陋雨棚上的油布被盡數刮飛。
“下雨了!”
“劉少監,下雨啦!”
就在一轉眼間,瓢潑大雨落下,雨幕遮蓋了龍游湯的草木和重重樓殿,只剩壁上的白龍和鋪天蓋地的嘩嘩聲。
劉昂發出一聲怪異的慘叫,好似魂兒從嗓子眼裡被擠了出來。但只是失魂落魄了一瞬,他就一言不發地扯起地上的雨布,跌跌撞撞衝向壁畫,踮起腳,努力把那壁畫遮到油布下。
那壁畫還未乾,雨勢又如此勐烈,劉昂的所作所為恐怕無濟於事,但連司中長官都衝了上去,其餘人又哪好意思避雨,一個個冒著瓢潑大雨,也扯起油布衝了過去。
場面雖亂,卻也算有序,將作監中眾人呼喝著把那壁畫遮了個嚴實。
然而瓦簷上積攢的雨珠如洩水般流下來,不容阻擋地滲過了那孱弱雨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