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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績也總是A或甲,老師常常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朗讀她的作文,給她很高的讚揚,她也面無表情,彷彿並不當做一件了不起的事,彷彿寫作本來就是她的天生技能,就像每個人生下來都會啼哭、長大了便會行走一樣,是種本能,天經地義的事情。
她總是忘記交作業,每每責問,她的口頭禪便是“我忘了”。通常人們總是善意地一笑輕輕放過了她,並且當她在心裡也未必真在乎。可事實上她的內心遠沒有她的表面顯示出來的那樣漫不經心,不以為意,在那裡面,是一顆少女的備受磨折的扭曲的心。
心上一次次的傷漸漸結了痂,打成結,一輩子也解不開。後來經濟獨立的張愛玲很有點戀衣狂,喜歡自己設計衣裳,並且務求穿得奇裝異服、路人瞠目才罷,就是因為那時被穿衣問題困惑了太久留下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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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李菊耦比作課子的李紈,那麼孫用蕃就是弄權的熙鳳,而且還是“變生不測鳳姐潑醋”那一回裡的王熙鳳。自從嫁入張家那一天起,孫用蕃就一直在變著方兒地提醒諸人自己的女主子地位,踩著別人來踮高自己——也許是一種補償的心理罷,已經是低就了,再不仰起頭來,怎麼見得出自己本原的尊貴?
當家做主頭件大事自然是錢,她不但抓緊日常開支,並且大量裁減傭人的數目,張廷重用的一些男僕和黃逸梵從前用的女僕都被辭退了——這是進門第一個下馬威,要叫人見識她精明幹練、擅於理家的手段。
她很喜歡同這家的前女主人相比,時常說:她喜歡畫油畫,認識蔣碧薇,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同陸小曼還是朋友呢。——屋子客廳裡一直掛著陸小曼的油畫瓶花。
但她也自有一樣深得張廷重心思處——就是與張廷重有“同榻之好”,也是位多年的老煙槍,練得一手燒煙泡的好手藝。這一刻的溫柔已經抵得過其他時候萬種的潑辣。
而且,她只是剋扣前妻留下的一對兒女,對張廷重用在吃喝玩樂上的錢倒是給得很大方的,同他一樣喜歡吃外國進口的罐頭蘆筍,喝鴨舌湯,喜歡新鮮轎車。女兒學鋼琴繳學費的錢沒有,可是舊車換新車的錢剛剛好。張廷重非常滿意,這新夫人可真是好,不會阻止自己吸菸,還不會好高騖遠地巴望著西洋景,真是賢惠。漸漸地便對她百依百順。
她便又嚷著要搬家——搬回麥德赫司脫路李鴻章的舊宅。辛亥革命前夕,李鴻章、盛懷宣、貝潤生等人,自境內租界起,紛紛在靜安區一帶購置房產,不止那房子,那整條弄堂都屬於李鴻章所有,地址是現康定東路87弄。那是一所民初式樣的老洋房,房間很多,空大陳舊,幽深不見天日。只住四個人其實是有些陰森而不划算的,然而孫用蕃堅持要搬,因為她嫁的是李鴻章的後代,自然要住進李鴻章的物業裡去。
第二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8)
張愛玲的出生地,上海市康定
東路87弄,現已拆遷
1912年,李菊耦在這裡去世;1915年,張廷重與黃逸梵在這裡結婚;1920年9月30號,張愛玲在這裡出生;第二年,又有了她弟弟。
——這房子的牆磚,就是張家的年譜。記錄了生,也記錄了死,記錄了桃之夭夭的小喬初嫁,也記錄了暮春遲遲的二度梅花——究竟是鵲佔鳩巢,還是李代桃僵,只有這房子知道。
張愛玲這樣描寫那房子:
“我就是在那房子裡生的。房屋裡有我們家的太多的回憶,像重重疊疊影印的照片,整個的空氣有點模糊。有太陽的地方使人瞌睡,陰暗的地方有古墓的清涼。房屋的青黑的心子裡是清醒的,有它自己的一個怪異的世界。而在陰陽交界的邊緣,看得見陽光,聽得見電車的鈴與大減價的布店裡一遍又一遍吹打著‘蘇三不要哭’,在那陽光裡只有昏睡。”(張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