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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一變,正欲發怒,思忖一番後卻做了罷。只嗑著瓜子,安靜地看著我。
我換一方硯臺,繼續磨自己的墨。
我依舊住在無憂山谷。黛青山的一切彷彿一個陷阱,以我的最珍貴換來一無是處、早該化為灰燼的屋宅。我憎惡它。這一日,晴炎與容澈皆不在家。九州的征戰仍在繼續,他們須得為之效力。世界對於我而言已然潰不成樣,而我對世界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一切的一切仍在繼續,與之前似乎毫無二致,唯獨我的身畔不可能再有故人的模樣。
夜幕沉沉地垂落下來,冰綃伏在案上睡得香甜,我悄無聲息地出了門。容澈看我看得緊,總是吩咐冰綃不曾有她的陪伴便不叫我出門。我有時覺得感動,有時又覺得好笑。容澈便這樣不信任我?我確實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卻萬不會那自己的小包子開玩笑。我等著他出生,我想,他應是有著青莽一般的眉眼。
那一場黃粱,幻出我再不可能擁有的美夢。梨花如雪,玄衣的男子眉目清雋,唇角漾著一抹悠遠的笑。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任由他牽著,臉蛋脹鼓鼓的,眨著一雙大眼睛仰著頭看他。我想此生我再不能喜歡梨花。它這樣美,卻承著我每一場無法忍受的痛。
屋外的槐樹依舊沉默地靜立著。不日之前,就在那一棵樹下,菊香襲人,他用他的修長的手指替我剝開一個蟹殼。那時我嫌他將醋澆得太多,他笑得無奈。容澈看不過,便特意出言嗆我。現在想來,便是直接扇我的耳光也絲毫不為過。
今晚的月色並不明朗,槐樹下的一切晦明變化,皆憑著雲翳的浮動。恍惚若夢之中,我似乎看見他清瘦的身影,依舊穿著那一身玄色的衣衫。長身玉立,眉目清雋,只是臉上不復有往日溫潤的笑容。
我向前邁了一步,然後立即驚恐地頓住了腳步!我怕!怕任何細微的響動都會驚散眼前的幻影。月光淡淡之下,他就那樣真實而篤定地佇立著,一如初見之時,玄衣墨冠、長髮高束。我慌得心都快跳出來!忍不住地,忍不住地向前邁了一步。
他靜默地站著,仿若巍巍玉山。
我再邁步,邁得越來越快,邁得越來越急!他的面容愈發得清晰可辨。他瘦了許多,簡直憔悴得不成模樣!卻依舊是他,真實的他,有著溫度的他,是我可以觸及的人!我跑得飛快,呼吸幾度急促得要接不上。一旦接上,卻猛地嗆出淚來。他深深地蹙著眉,目光深沉,透出濃郁的悲傷。
他囁嚅雙唇,喑啞地喚道:“雲深。”
我忍不住地痛哭一聲,撕心裂肺的急喘,帶著壓抑許久的思念與怨恨。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微微地向前一步,嘶聲說道:“雲深,我回來了。我回來……找你了。”
我不顧一切地衝進他的懷裡!他的胸膛溫暖、堅實,穩穩地承住了我。他是真實的!
“青莽……”我肆無忌憚地痛哭。
他的身子發著抖,緩緩地伸出雙臂,抱住我。“雲深……”他像是快要哭出來,“我想你,我好想你……”
“我也……也……”想說的話始終斷不成句,我乾脆不再開口,只一味倚在他的懷裡哭。熟悉的氣息縈繞鼻端,漸漸地叫我沉下心來。不過須臾,我止住哭聲,仰起頭無限委屈地看著他:“青莽,你去了哪兒?你躲了兩個月才來見我,很好玩是不是?”
“我……”他略微皺了皺眉,“我傷得很重,須得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呵!安全?”讓我知曉便是不安全嗎?讓我擔心便是安全嗎?我恨得牙癢,低頭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溫熱的液體濡溼了雙唇,他沉默著忍受一切,一聲不吭。
我懨懨地退開,恍然間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拭去沾在我嘴角的鮮血。如墨的雙眸,沉靜幽深,只注視著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