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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離婚前,也曾有一些清潔女工出入家裡。她們中有個拉脫維亞5的移民,曾在我們家的鋼琴前坐下,憑著記憶彈奏了一首貝多芬奏鳴曲,彈得無可挑剔。
“萊爾來自弗萊堡6,”爸爸接著說道,“靠近黑森林地區。她家有三個孩子,她是長女。父母想辦法把她送出了國。這邊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做的保證人。好像她家給了這個親戚不少錢,但最後沒幫上什麼忙。萊爾也沒怎麼提起過他。”
他拿起照片。“我們認識的時候,她已經想辦法臨時住進了朗代爾的收容所,但在海德公園附近打工。那時候,我上完課就送她去科蒂奇格羅夫電車站。週末要是去巴尼那兒,也會跟她見面。”他輕輕笑著。“我記得,她就是不願講德語,哪怕我會說一些;她只是用手指著東西,我就告訴她用英文怎麼說。
“二戰開始後幾個月,她弟弟從德國寄來一封信,說父親被殺,母親和妹妹被卡車拉走,自己躲在朋友家,要想辦法逃出來,以後就音信杳無。”
我臉上不禁抽動了一下。
“從那之後,我成了她最親密的朋友。幫她在T夫人餐廳找了間屋子搬進去,教她讀寫英語。帶她到處逛。”
“你們在一起了?”
父親點了點頭,眼神飄遠。“我記得有天晚上,我們去黑鷹餐廳看本尼·古德曼7的表演。那天基尼·克魯帕8做鼓手,泰迪·威爾森9是鋼琴手,那是最棒的組合,演奏充滿醉人的魔力,我和萊爾都不想它停下。”他的神情恍然如夢。“回去的路上,我們找地方喝了點東西,等回到巴尼那兒已過半夜。我記得自己說‘我要離開家,然後加入本尼·古德曼的樂隊。’”
“‘是嗎?那你會什麼樂器呢?’她的聲音優美輕柔,知道嗎?就像清脆的鈴音一樣。”
他微笑。“我說我很擅長製作簡易卡祖笛的技術10。她咯咯地笑,但馬上嚴肅起來。‘那麼,雅各布’——只有她會這麼叫我,‘你長大後要做什麼?’
“‘娶你,’我說。‘然後照顧你一輩子。’”
他眨了一下眼。“珍珠港事件之後,我和巴尼應徵入伍。萊爾很害怕,她說我應該加入本尼·古德曼的樂隊,跟他們一起逃跑。”
他放下照片。
“參加新兵訓練前幾周的一個晚上,我帶她出去吃飯。她很開心,因為找到了工作。‘一個真正的工作,’她說;是在報紙上找的。我現在仍不明白,她那時為什麼那麼自豪,是她找到工作了,還是能讀英文了,”他說。“是去艾弗森鋼鐵廠做工。”
“艾弗森?”我插了一句。“是那個參議員候選人,瑪麗安·艾弗森的艾弗森?”
“她父親。”
“這倒很巧。”
“他們需要女工。經過培訓她成了鉚工。”他笑了,沉浸在屬於自己的回憶裡。“她很喜歡這份工作。記得有一天,我去工廠接她,正趕上一個反戰遊行。艾弗森本人帶領了一隊工人穿過廠房。他們都在舉旗,吹號,唱歌。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場面。那個男人就像國王,帶領著自己的隨從隊伍。而且所有人也確實像對國王一樣尊敬他。他經過我們的時候,萊爾揮動旗子,行了一個屈膝禮11。
“那以後不久,我就去了加利福尼亞。”他動了動身子。“幾個月之後她就不再來信了。我想她大概是不習慣寫英文。但後來連電話也不回了,我感到事情不妙;終於想法搞到了回去的許可證,借了一輛車,直接開回了芝加哥。凌晨兩點的時候我到了T夫人餐廳。餐廳的領班喬正在關門。
“‘傑克,你在這幹什麼?’他說。‘她在上面嗎?’我問道。
“‘別上去,’我記得他這麼說。
“‘你走開,別攔我。’我沒聽他的。你知道,我當時還有她的房間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