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價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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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下,杜妗湊近了些,仔細看薛白那些筆記,忽有些得意道:“欸,我竟看得懂。”
她衣服上燻了蘇合香,用木槿葉與皂莢洗的頭髮,這一湊近,薛白便聞到股淡淡的香味。
他稍往後仰了些,道:“不難看懂。武康成巡夜路線是固定的,共經過兩坊、二十八戶人家,其中我不能仔細搜查且有能力窩藏東宮死士的,僅有十戶。”
杜媗見了兩人的小動作,上前點了個燭臺,光線亮了些,好讓杜妗不必湊得那般近。
杜妗一心與薛白討論,並未在意到這些小細節,沉吟道:“你昨夜才敲了門,今日東宮便為你安排了身世,那必在這十戶之內了?”
“你對這些死士瞭解多少?”
“我從未見過這些死士,但李亨絕不是表面上看著那般清貧,他常能為他的人打點門路。”
薛白沉吟著,問道:“哪來的錢?在西北屯田?”
“這我便不知了。”杜妗邊答邊看著薛白的地圖,忽道:“這些名字,是在道政、常樂兩坊置別宅的官員?”
“嗯。”
“楊慎矜、王焊、鮮于賁、盧鉉……都是李林甫的人。”
“正想問你,這些人誰最有可能被東宮利用?”
杜妗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反問道:“你可知聖人為何倚重李林甫?”
薛白搖了搖頭。
他初到這時代,還有太多事需要她幫忙剖析。
杜妗道:“長安人口眾多,加上三門峽天險,漕糧難以運輸,因此自高宗起,朝廷便常常往洛陽就食。”
薛白對此略有所知,高宗、武則天給人感覺就是喜歡跑洛陽,高宗改洛陽為東都、行兩京制,武則天更是改東都為神都,遷都洛陽。
其中原因很多,有一點就是隋煬帝開鑿大運河,使江南的糧食能夠漕運到洛陽。
相比而言,李隆基似乎就沒那麼喜歡洛陽。
對此,杜妗用了一個字——憚。
“聖人憚幸東都,而李林甫知上意,以賦粟助漕、和糴法,使關中錢糧充足,自開元二十四年以後,聖人再未去過東都,御言‘朕不出長安且十年,海內無事’,以此為傲。”
薛白敏銳察覺到這裡頭大有文章,今夜時間不太充裕,他只能問道:“何為賦粟助漕、和糴法?”
“所謂‘賦粟助漕’,即向百姓多收田賦,彌補漕運不足帶來的國庫空虛。”
“就是多收稅?”
“能收到稅,也是李林甫的本事。”
如今杜妗身份一變,對索鬥雞的評價便稍稍有了些不同。
薛白點點頭,知道收稅之事說來簡單,要辦好卻極不容易。
“所謂‘和糴法’,即在豐年時,朝廷以低價收購糧食儲存,以備荒年。”杜妗道:“李林甫以此二法,數年間甚有成效,故而得聖人倚重。”
薛白皺了皺眉,意識到這兩個辦法看似讓國庫充裕了,長時間下去卻會讓整個國家與百姓越來越貧瘠。
說白了,無非是變著法地幫皇帝搞錢罷了。
交代了這個背景,杜妗才不慌不忙將話題引了回來。
“李林甫雖想廢太子,但兩邊官員其實並非涇渭分明。譬如韋堅,他原本與李林甫交往甚厚,他主持修築漕渠,使潼關西來的船隻能直駛長安、每年漕運增加兩百萬石,此舉得聖人歡心,有了取代李林甫的可能,轉眼間,兩人便由交遊甚狎的密友變成了生死之敵。”
“就是說,韋堅也能為聖人搞錢,與李林甫有利則合、無利則分。”
“再說西北邊軍,雖然兩任節度使都是東宮一系,但李林甫也曾遙領河西、隴右節度使,朝廷募兵以來,每年軍費無數,皆由他籌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