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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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事關女兒家的細節,茗華不方便說,唯有一件事,她在心中揣了這些年,每每想起都分外酸澀。
那是在小女郎六歲的時候,她苦惱於如廁時的古怪,跑去問夫人,第一次從夫人口中得知她不是男孩,而是個女孩的真相,那張茫然無措的臉。
就像一個堆砌成形的雪人,在茗華面前眼睜睜地化了。
阮厚雄出來的時候眼圈都是紅的。
他由家僕導引至膳廳,見廳中燈燭華璨,餚酒既備。怕勾起外甥女的心酸,阮厚雄佯作無事,沒有提起給阮碧羅解禁的事。
謝瀾安目光掠過阿舅的眼眶,與阮伏鯨交換一個眼色,心下了然。她要在人前保持阿舅的威嚴,也只假裝未見,走去牽衣請他上座。
“聽表兄說阿舅喜歡吃魚,正好今日廚司有新鮮鮒魚,阿舅嚐嚐,與吳郡風味有何不同。”
又有謝逸夏笑謔從容,有一肚皮談資供賓客言談,一夕觥籌交錯,算得是賓主盡歡。
筵散後,謝瀾安將阮氏父子安頓在自己隔壁的廈舍住下。
隔日,庾太后召謝瀾安入宮的懿旨便來了。
旨意到時,謝逸夏正在書齋與自己對弈,聞信,隨手落下一子,笑著自語:“又被她料準一局。”
他絲毫不擔心侄女應對不了宮中事,反倒是謝策不放心,“不然還是讓你阿嫂與你同去吧,她出閣前做過長公主伴讀,多少有個照應。”
阮厚雄同樣放心不下,讓阮伏鯨親自駕車送她入宮。謝瀾安笑著安撫眾人,摺扇在手,風致無二:“沒多大點事,煮茶等我,我去去便回。”
她的語氣就彷彿出門賞景一樣輕鬆,臨出門時,卻還是被五娘怯生生地拉住了衣袖。
小女娘欲言又止。
“放心啊,”謝瀾安摸摸她的腦袋,“不會把你賣了的。”
謝瑤池使勁搖頭。之前太后娘娘三番五次想給她與太后的內侄庾松谷點鴛鴦譜,都是阿姊擋在前面,謝瑤池是怕太后因此為難阿姊。
“五娘要掉金豆子了。”謝瀾安拿手指劃臉羞她,“雲雯快拿盞子給你家小娘子接著。”
謝瑤池又羞又惱地背過身,阿姊變壞了。
御溝兩旁柳色新,馬車行在都城中軸線的御道上,穿過巍峨鳳闕。
車廂中,謝瀾安一雙長腿交疊,怡然身姿隨意靠著隱囊,翻看手中的幾頁紙。
那是她讓長史私下打探匯總出來的京倉糧儲數目。
車至閶闔門,忽聽一陣轔轔之聲,另一輛玉飾琳琅的畫輿從後面趕馳上來,輿車前後各有八騎騶從,薄塵激揚,聲勢不小。
謝瀾安長睫微挑,圈指在紙上一彈,從專注的思索中抽出心神。
那輛華麗到有僭越之嫌的馬車窗帷,被兩根塗了蔻丹的秀指輕輕挑開,露出一張嫵媚綺豔的臉孔。
庾洛神的目光從謝府的車徽上掠過去,嬌滴滴道:“這是誰家的車駕不長眼呀,敢擋我的路?”
玄白看了眼對面的儀仗,指掌微緊,偏頭向車內請示:“主子?”
謝瀾安車窗都懶得開,說:“給庾二小姐讓路。”
金陵城中誰人不知這位庾太后的親侄女,靖國公庾奉孝珍愛的獨女,身份尊貴,一降生便被封為縣君,皇室賜下的湯沐邑堪比郡主規格。
她的尊榮還在其次,更有名的還是庾洛神的驕縱性情。
庾洛神及笄之年,適與何家郎君,在夫家時,只因舞伎被讚一句“手甚纖素”,便跺其雙手;樂工吹笛錯韻,輒殺其人。後來妒恨丈夫的妾室有孕,生生剖出嬰兒,將那良妾腹中揎滿乾草送還夫君,把何郎君嚇個半死,不久便鬱悒亡故。
她仗庾姓之勢,何家願打願挨,有苦往肚裡吞,眼看著庾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