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第1/3頁)
孫鬱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1925年3月,魯迅結識了自己的學生許廣平,開始了通訊的交往。這是他一生的重大轉折。如果不是這位女性在他的生活中出現,他後半生的狀況,或許更壞。一個多月後,魯迅與許廣平的情感由師生漸向情侶的方向發展,隨後不久,雙方都投入了熱戀之中。這時魯迅已是人過中年了。他似乎已沒有了青年的激情。那是成熟的生命之愛,在近於死亡了的愛欲的土壤裡,所生長的,是蒼綠的新芽。被強烈的傳統所壓榨的魯迅,帶著沉重的歷史重負,果敢而艱難地邁出了愛的一步:
我先前偶一想到愛,總立刻自己慚愧,怕不配,因而也不敢愛某一個人,但看清了他們的言行思想的內幕,便使我自信我決不是必須自己貶抑到那麼樣的人了,我可以愛![13]
魯迅的這一選擇,透著蒼涼的悲壯,也帶著雄渾的生命內驅力。1926年,他的南下,實在是愛情的緣故。他們預計暫時分手一段時間,再投入新的生活。我一直覺得,魯迅與許廣平的結合,是他一生中最充滿自由感的人生之舉。拖著歷史的長影,從舊的牢籠中奔跑出去,這對他,是何等艱苦而輝煌的抉擇!生命是需要愛撫的,沒有愛的婚姻,是人間最大的不道德。我們現在讀《兩地書》,便可感到魯夫子的沉重和可愛。這用血和淚換來的人性的甦醒,對魯迅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但魯迅的事情卻在社會上引起不小的風波,文壇上圍繞魯迅的私生活,時有諷刺之語。1928年,一位署名周伯超的人,給魯迅寫了這樣一封信:
魯迅先生:昨與&tis;&tis;&tis;&tis;&tis;&tis;&tis;諸人同席,二人宣傳先生討姨太太,棄北京之正妻而與女學生發生關係,實為思想落伍者,後學聞之大憤,與之爭辯。此事關係先生令名及私德,彼二人時以為笑談資料,於先生大有不利,望先生作函警戒之。後學為崇拜先生之一人,故敢冒昧陳言,非有私怨於&tis;&tis;二人,惟先生察之。
敬頌
著祉!
後學周伯超上言[14]
中國人向來好從人的私生活上做文章,欲把一個人搞臭,多以兩性的關係入手,所謂馬路新聞、花邊訊息云云,其無聊,已近於發指地步。這是世俗人的劣性,殊不為怪。但文人們對魯迅此舉的干涉,便匪夷所思了。高長虹等人對魯迅的攻擊,如今看來,可笑得很。但最為令人難解的,是周作人對魯迅的婚姻選擇,持一種蔑視的態度。在他看來,魯迅與許廣平的同居,乃色情心使然,系舊文人納妾之舉。一貫主張個性自由和健康的性道德的周作人,此時竟不容忍於自由戀愛的人生之旅,想起來,很是令人費解。
舒蕪先生在《周作人對魯迅的影射攻擊》一文中,曾例數周作人在愛情婚姻上對魯迅的諸多諷刺,頗為詳備。周作人在《中年》、《志摩紀念》、《周作人書信&iddot;序言》、《論妒婦》、《責任》、《蒿庵閒話》、《家之上下四旁》、《談卓文君》、《記杜逢辰君的事》、《十堂筆談》等文章中,不指名地挖苦魯迅多妻、納妾、色情等等,這樣的惡語,在他一生中是少見的。例如,1930年4月17日發表於《益世報》上的《中年》雲:
世間稱四十左右曰危險時期,對於名利,特別是色,時常露出好些醜態,這是人類的弱點,原也有可以容忍的地方。但是可容忍與可佩服是絕不相同的事情,尤其是無慚愧地、得意似地那樣做,還彷彿是我們的模範似地那樣做,那麼容忍也還是我們從數十年的世故中來最大的應許,若鼓吹護持似乎可以無須了罷。我們少年時浪漫地崇拜好許多英雄,到了中年再一回顧,那些舊日的英雄,無論是道學家或超人志士,此時也都是老年中年了,差不多盡數地不是顯出泥臉便即露出羊腳,給我們一個不客氣